乔惜言冲着萧御感激地拘了一礼,兴冲冲地回去了。
翻开宝匣,她数了数银钱,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包括逢年过节收到的红包,还有每年积攒的压岁钱。
她无意中扫了一眼墙上的古画。
那是青梅竹马的辛连城煞费苦心四处搜集,赠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既然前世的辛连城心有所属,那这幅古画……就拿出去换钱吧!
想起前世在辛家经历的苦难磋磨,乔惜言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避开辛连城这个渣男。
荷角见她准备出门,劝道:“小姐刚刚才痊愈,出府又是一番折腾,万一出了事,奴婢该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乔惜言揣着银票,找了个借口:“祖母整天喝茶念佛,怪无聊的,我去怡红楼给她买几个唱曲儿的伶人,给她养在府里,我这一片孝心,祖母怎么可能舍得责怪我呀?”
荷角拗不过,只得替她准备车马。
一刻钟之后。
马车稳稳停靠在热闹的巷子口。
她扶着荷角的手,利落地跳下车。
雕梁画栋的庭院,门口悬挂着怡红楼的牌匾,字体风流俊雅。
她向楼中管事道明来意,管事打量她一下:“姑娘要买什么样的伶人,正巧老板调教了几个新人,都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乔惜言塞了一颗银果子给他:“此事你做不得主,我要亲自跟牧老板谈一谈。”
管事眼中藏着一丝嘲谑,这小姑娘青葱娇嫩,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仗着家里有钱,跑出来胡闹。
“牧老板忙得很,恐怕没功夫招待姑娘,不就是几个伶人?就连那些成了名的红牌,我都能做主。”
“红牌?我不需要,我要买的伶人,叫白彤,管事能镇得住?”
管事顿时一个激灵。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乔惜言,看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漂亮的凤眸里却淬了犀利寒光,有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凉薄。
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知道白彤?”
乔惜言做足架子:“带我去,见牧老板。”
管事没辙,只能在前方引路。
怡红楼后院的雅间。
二十来岁的青年衣衫半敞,露出雪白如玉的肌骨,抱着酒坛子慵懒地斜倚在窗口。
听得脚步声,他掀起眼皮,慢悠悠地抿了口酒:“你要买白彤?”
乔惜言万万没有料到,怡红楼的老板居然是个风流公子。
她点头:“老板开个价。”
牧尘眼神撩人:“你就是乔家四小姐?小小年纪不简单,居然能查到白彤的卖身契在怡红楼里,比你爹能耐。”
他曲起指尖点了点窗台,微醺的眉眼间藏着精明:“看在四小姐如此灵慧的面子上,一口价,六万两雪花银。”
“六,六万?”
乔惜言顿时惊了。
“四小姐对白氏如此厌恶,只要弄到她的卖身契,就能阻断她入府的路子,今后她何去何从,全凭你一句话!六万两,买你家后宅清静,难道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牧尘抬起宽袖,擦拭一下酒渍,红唇妖娆宛如染了血。
“否则,等白氏成了你的继母,有乔府夫人的身份在,我再用卖身契跟你爹讨银子,就不止这点钱了。”
前世今生,乔惜言很少接触这种奸商,一时没了主意。
牧尘不急,悠哉乐哉地喝着酒。
乔惜言突然想起诡异的读心术,便凑上前来,故意伸手扯了扯他。
“怎么?”
乔惜言机智地笑道:“我是客人,牧老板为何没有请我喝酒?”
牧尘一愣:“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
接触的一瞬间,乔惜言读取了对方的心声,都是怡红楼的秘密。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据我所知,你这怡红楼借着唱曲儿的名头专门替那些达官贵人培养妾室?你豢养容颜出挑的女孩,等她们长大之后做了妾室,生下子嗣稳固地位,你趁机用那些卖身契跟贵人索取高额赎金,对方顾及脸面,自然不敢四处声张……”
“牧老板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如果这种套路被官府知道了,怡红楼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呢?”
她在赌,读心术偷听到的秘密,对牧尘来说是一种威胁。
他为了封口,至少愿意给她打个折扣。
见牧尘沉默不语,她愈发肯定心中猜测,揪着锦帕,试探道:“一万两银子,我要买白彤的卖身契。”
“行,成交吧!”
牧尘修长的指尖抵住红唇,笑得别有深意。
乔惜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可见还是买贵了。
她小脸严肃:“我会尽快付钱,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走漏风声。”
牧尘风情万种地望着她:“我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你放心。”
果然是奸商,嘴上一套一套,实则敲诈勒索,如果不是她有读心术,恐怕就要被他狮子大开口了。
回府路上,马车穿过阜盛繁华的长街。
乔惜言挑起车帘,眼尖地看到一家专业收购字画的百宝斋。
她捏了捏怀里的古画,这辈子她不想跟辛连城发生任何纠葛,不如,将他赠予的古画卖掉,顺便替自己筹措银钱?
想到做到,她立即吩咐车夫停下。
揣着古画来到百宝斋,她见到掌柜,便取出古画,让对方定个价。
掌柜左看右看,似乎瞧不出半点端倪。
偏在这时,一个清雅如洗的靡丽嗓音从她背后窜出来:“是假的!”
她惊了一跳,随即惊喜地转身:“萧哥哥!你来啦?”
萧御一袭黑袍,芝兰玉树神色清肃,让人不敢小觑。
掌柜见到他,急忙询问:“如何分辨真假?依我看,这幅古画应该是前朝太傅方大师的遗迹?”
萧御随手指了指:“画纸是有意作旧的,用阳光一透就能瞧见毛边,印鉴也是模糊不清,甚至用错方大师晚年的字号了……”
掌柜按照萧御的指点,仔细鉴别一番,终于恍然大悟。
乔惜言笑盈盈地盯着他:“萧哥哥居然会掌眼,真的好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萧御面无表情:“这幅画只值个二两银子,亏你笑得出来?”
乔惜言顿时一僵。
该死的辛连城,竟敢搞一幅假画赠送给自己?
那时候在她的生辰宴会上,辛连城信誓旦旦地告诉乔家,这是他千挑万选耗费重金购买的真迹。
这是……欺负他们乔家无人?
当初的她,真是猪油蒙了心,被那个虚情假意的渣男哄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