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何震派出去后,李横的大军,又在长汀堡修整了一日。
之所以如此,非是因为大军劳顿,而是战果太辉煌了。
连个正经仗都没打,就缴获了那么多的物资,收拢了那么多的俘虏...
不好好整理一下,怎么行?
说实话,这一天的时间,还真不怎么够。
不要说那些俘虏了!
就是缴获的粮草、马骡、铠甲、兵刃等等,想要整理清楚,也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完成的。
一天?
一天也就是能把这些俘虏和物资,大概地捋顺罢了。
但也没办法。
李横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清点物资、人员的。
因此!
即便有种种的不足,他还是决定,立刻起兵南下。
不过,在起兵的前一天晚上,贾诩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地找到了他。
看到贾诩这个样子,李横好笑地问道:“先生,缘何如此?
我记得,军辎和俘虏的统计,先生是可以不参加的。
怎么?
那些文吏因人手不足,抓了先生的差?
又或者,先生对这些筹算之事感兴趣,想要参与一下?
那没问题啊!
横现在就可下令:军中这类事情,以后就归先生管了。”
“呃!...,不!...不!...不!...”贾诩连连摆手道:“主公莫要说笑了。
诩如何能做得了这些事?
况且,诩投靠主公之时,就已是说过了。
诩性情急躁而又疏懒,不耐做那些精细的文牍之事...”
“好!好!好!...”李横笑着应道:“先生莫急,此横之戏言尔。”
“呼!...”贾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副惊魂初定的模样。
“不过...”李横接着道:“先生即未被那些文吏抓差,那...,这又是...?”说着,他又指了指贾诩一身的风尘。
“哦!...是这样的...主公...”贾诩应道:“诩今日是去关押战俘之所,把那些江东的豪门子弟,都过了一遍。”
“哦!...”李横的眼睛一亮,“先生可是有所收获?”
“有!”贾诩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还不少!”
“先生且道来...”李横急切地道。
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喊了一声“慢!”
“先生且先梳洗一番,再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谈...”
一刻钟后。
在李横亲兵的伺候下,简单地梳洗过,又吃了一些东西的贾诩,身上疲惫之色尽去,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之后,两人才安坐于一张方桌旁,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茶汤,开始叙起话来。
“主公!...,经过询问俘虏得知:
长汀堡的南面,乃是‘山右’、‘安府’、‘道左’三堡。”
“三堡之长宽,均为五百步。”
“其中,‘山右’堡在前,‘安府’、‘道左’两堡在后。三堡呈‘品’字形排列。”
“且,每堡驻军均是一千人。”
“仅从三堡之布置便可看出,三堡的防御,是彼此呼应、联动的。”
“攻其前堡,则后两堡支援;攻其后堡,则前堡阻击。”
......
李横微微皱了皱眉,沉吟着说道:“如此说来,这三堡并不好打啊!
真要硬攻的话,恐会耽搁两日,折损一些兵马...”
“不,主公。”贾诩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三堡很好打!”
“嗯!...”李横疑惑地看着他。
“主公,打三堡的关键,还是要落在俘虏的那些豪门子弟身上...”
“呃!...,文和的意思是...,还是以豪门子弟为质,迫降这三堡?”
“不!”贾诩摇了摇头,“阳羡那里,应该对此已经有了防备。
甚至,‘山右’、‘安府’、‘道左’三堡的守将,都有可能换了。
而去往永安报信的人,现在也应该在路上了。”
“呃!...”李横愣了一下,“文和的意思是,阳羡已经知道,我们迫降了长汀堡守军?”
“应该是如此!”
“这...,若是如文和所言,他们已经派人去了永安...”李横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那...,永安那里,岂不要把山越兵的家卷屠戮一空?
到时候,这些山越兵不仅会深恨江东众豪门,就连我等恐怕也会遭其嫉恨...”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如此说来,这三千山越兵,怕是不能补入军中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贾诩应道:“现在就看何震何将军的了。
他若是够快,能赶在前面拿下永安,救下三千山越兵的家卷,那这些山越兵,自然也会心甘情愿地为主公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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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也只能是放弃他们了。”
李横点了点头。
可接着,他又一脸疑惑地看向贾诩,“文和,“何震曾同我说过。
他拿下长汀堡后,就立刻派出大量游骑,封锁了长汀堡的南面。
我进驻此地后,虽把游骑抽走,都让何震带去了永安,但也在南面派驻了大量步卒。
因此,江东众豪门即便已经知晓此地陷落,可究竟是如何陷落的,他们却如何能够得知?”
“不!”贾诩摇了摇头,“阳羡的江东豪门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猜?如何猜?”
“主公!”贾诩解释道:“那些俘虏言说:开战之前,阳羡城内层召开过一次‘大朝议’。
在‘大朝议’上,江东豪门对长汀堡,是有一个共识的。
那就是:长汀堡是一处死地。
此处守军要么死战,要么投降。
正因为如此。
他们才临时更换此地守军,让三千山越兵代替一支豪门子弟统帅的兵马,防守此地。
他们相信,只要控制了山越兵的家卷,这三千山越兵便会在此死守。
而现在...”说着,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我等几乎是一股而下长汀堡。
那些江东豪门惊讶之余,总是要探究一下原因的。
我们在长汀堡南面的封锁再严密,恐也挡不住他们派来的探子。
他们毕竟是本地人。
总能找到一些山野小路,绕过我们的封锁,到长汀堡这里看一眼。
而这里的情况,只要看一眼,也就够了。”
“看一眼,也就够了?”李横疑惑地看着贾诩。
贾诩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主公试想:
长汀堡若是经过一场大战,才被攻陷的话,则此堡内、外,现在必然是一片狼藉。
而现在,此地却并不是这样。”
“文和言之有理!”李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要阳羡的那些豪门不是白痴,便能猜到:此堡的陷落,必是因守军开城纳降之故。”
“但是...”贾诩应道:“长汀堡的三千山越兵,在家卷操于人手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自己主动投降的。
若要让他们投降,只有永安严家子弟出面,才有可能。
也只有严家子弟,才能保证他们家卷的安全。
不幸的是,大客山一带的江东联军中,却正好有一位严家家主的次子,在那里当司马。”
“是啊!文和说得不错!”李横脸上的苦意,又浓了几分,“这些事情并不难猜,也并不难调查。
阳羡那里,只要稍微用些心,便能把长汀堡陷落的原因想明白。
既然能想明白,那自然也会做出一些调整,以防我们故技重施,再用豪门子弟为质,去迫降后面的堡寨。可是...”说着,他疑惑地看向贾诩,“文和刚才不是说,要用这些人去夺后面的三堡...?”
“主公!...”贾诩沉了沉眉,脸上露出一丝狠辣,“诩觉得,既然不能以这些人迫降堡寨,那何不把他们直接拉上去,让彼辈顶在最前面。
而我们的攻城士卒,则跟在他们后面。”
“呃!...”李横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叹道:“文和好计谋!”
贾诩跟李横也有一段时间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谋士的身份,在李横身边,干着‘拾缺补漏’的活。
说白了,就是帮着李横参详一些军略。
而李横,也一直是把他当做一个高级参谋在使用。
直到现在,他献上了这一计,李横才领教了“毒士”厉害。
......
公元201年,9月14日。
李横在长汀堡,留下一千兵卒防守后,便全军拔营起寨,向着南面杀去。
长汀堡之南的‘山右’、‘安府’、‘道左’三堡,与长汀堡相隔不算太远。
大概五十里左右。
因此!
当日傍晚时分,李横大军,便在三堡以北五里处,扎下了营盘。
人一过万,铺天盖地。
而李横的数万大军铺陈开来,更是让人有一种,视线之内尽皆是人的感觉。
因此,对于李横大军的到来,三堡之上的守卒,很是慌乱了一阵子。
甚至,在入夜之前,还能看到,从南面来的三支兵马,进入了三堡之内。
也就是说,这三个堡又得到了一些兵力上的增援。
第二日清晨。
天刚刚蒙蒙亮。
震天动地的鼓声,便从李横的大营中响了起来。
很快!
各军、各营,便依照之前计划好的,依次开出大营,在自己的位置上,列好军阵。
一处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土包上。
经过数千战俘一夜的忙碌,不仅高度增加了十余步,在土包之上,还平整出了一处,数百步方圆的土台。
这里便是李横今日的中军所在。
同时,也是他发号施令的地方。
当李横率三十余人的金甲兵,策马缓步登上土台上的时候,整个战场次第响起了,雷咛般的呼声。
先是土台周围,卫护李横中军的千余银甲兵,高呼起“主公万胜!”
接着!
银甲兵外围,呈五角形排列的五个野战军军阵。
从长风军开始,按照虎林军、撼山军、裂地军、天平军的顺序,也依次高呼起“主公万胜!”
最后!
在整个军阵的右翼,略显零散地列阵的忠义军四个营,同样是一齐高呼起来。
当战场重归寂静的时候,一片腾腾的肃杀之气,开始弥漫开来。
李横先是面沉似水地,打量了一番自家的军阵。
发现各军各营的阵列,还算严整。
横平竖直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赏心悦目。
普通的士卒,也都昂首挺胸,一派士气高昂的样子。
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个野战军扩编之后,已经紧锣密鼓地操练了数月之久。
现在,至少表面看起来,还算不错。
下面,只要再经历几回阵仗,见见血,就能初具强军的样子了。
接着!
李横又远眺地远方的三堡来。
毫无疑问!
李横数万大军列阵的气势,确实吓到对方了。
这从对面城头上,士卒略显慌乱的奔跑、布防,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也怨不了对面,双方毕竟兵力相差悬殊嘛!
不过,一番混乱过后,三堡的城头上,也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李横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让殷旦来见我。”
“是,主公。”
随着一声粗豪的大吼,一员金甲兵立刻策马奔下土台。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数万人的军阵中。
一员金光闪闪的骑士,恍若金色蛟龙一般,穿透数座军阵,直接来到忠义营的阵列前。
“忠义营--后营统领--殷旦,何在?”
金甲兵粗豪嗓音,随着烈烈秋风,传遍了李横军的大半个军阵。
“小将在此!”
一员白袍黑甲白马的小将,高声应了一句后,立刻一夹马腹,直冲了过来。
在金甲兵的面前,小将狠狠一拉缰绳,战马‘淅冽冽’地大叫一声,前双蹄高高地扬了起来。
接着,小将又往旁边一抖缰绳,战马在只有后双蹄着地的情况下,居然原地横转九十度,然后才把前双蹄放了下来。
在全军数万人的面前,秀了一把高超的马术后,小将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他冲着金甲兵抱了抱拳,用略显轻飘的语气问道:“不知将军找末将有何事?”
金甲兵用鼻孔微微“哼!...”了一声,冷森地说道:“你随某来,主公要见你。”
说完,便一拨马头,直朝中军而去。
殷旦撇了撇嘴,但还是跟了上去。
......
时间不长,两人便来到中军的所在。
幸好!
殷旦虽然年轻又傲气,但在李横面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对李横,他也依足礼数,表达了自己的恭敬。
刚一到李横面前,他便甩蹬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忠义军--后营统领--殷旦参见主公。”
“呵呵...”李横温和地抬手虚扶了一下,道:“两军阵前,殷将军就不必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