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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蒯良、蒯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刘表威严的脸容,立刻垮了下来。

蒯良刚才的未竞之言,戳中了他心底的痛处。

么的!

说江东三郡是遍地的豪门世家,荆州的情况就好了嘛?

荆州的豪门世家,一点都不比江东三郡的少。

甚至!

比起江东三郡来,荆州的世家更多,更豪横...

想到这里,刘表不自觉地又看了一遍手边的帛书。

当看到‘...大掠广德、安吉、宁国、安吴四县一十五家豪门世家,得民十三、四万,粮草、财货无数。’的时候!

他没来由地感觉一阵舒爽。

在这一刻,刘表突然对李横,产生一丝羡慕之情。

这个山贼出身的家伙,居然干了我一直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

......

别了刘表后,在仆役的引导下,蒯良、蒯越二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州牧府外走去。

一路之上,穿门过户,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温和而又沉静,让人看不出异常。

到了府门处,仆役冲着两人躬身行了一礼。

这毕竟是主公府里的仆役。

哪怕只是普通的仆役,两人也不敢怠慢。

故此,他们也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

“咣当!”一声,沉重的府门关上了。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

不过,在几个高高挂起的灯笼的映照下,州牧府前依旧纤毫可见。

府门外的台阶上,一级两个,共有十八名顶盔掼甲,器宇轩昂的武士昂首肃立着。

两人从台阶上缓步踱了下来。

“哒哒!...咯咯!...”

一阵车马粼粼声响过,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了两人的身边。

在御者的搀扶下,两人交替钻进了车厢里。

随着御者的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月光如水,洒落下来,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石板路,被铺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哒哒...”

“哒哒...”

......

沿着石板路,马车越走越远,最终驶离了州牧府所在的区域。

这时,原本在车内闭目养神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蒯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

可是,当看到蒯良摇头的时候,便又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哒哒...”

“哒哒...”

......

半个时辰后。

蒯府中。

踏着月色归来的两人,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来到了蒯良的书房里。

在轻抿了一口仆人递上来的茶汤后,蒯良摆了摆手,挥退了想要在此伺候的仆人。

‘吱吱!...呀呀!...’

躬身而出的仆人,把书房的大门,轻轻地关了起来。

“呼!...”

两人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气。

“异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蒯良温和地说道。

“兄长,你说...?”蒯越犹犹豫豫地说道:“主公是不是要...”

‘称帝’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张嘴,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蒯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今日宴席中发生的事,已经把主公最后的一点耐心,消耗掉了。

再耗下去。

主公一个忍耐不住,说不定就会让北面来的人见见血。

与其那样,还不如趁着现在一团和气,就把这事给办了。”

“兄长!...”蒯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我觉得,主公现在做此事的话,还是有些太操切了。”

“哦!...”蒯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汤,笑呵呵地道:“异度缘何如此认为?”

“兄长!...”蒯越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自主公攻破许都之后,短短半年之内,从许都陆续迁到襄阳的百姓,已有近三十万。

这些百姓的安置...”说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说道:“哪里有什么安置啊?

全都便宜了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光是我们蒯家,就侵夺了近三万丁口。”

“好了!”蒯良摆了摆手,肃容道:“这些话,在这里同我说说就可以了。

出了这个门,但凡露出片言只语,你蒯异度将不容于荆州上下。

甚至,就连我蒯家,也没有你立足之所。”

蒯良惨然一笑,无奈地道:“兄长放心,越知晓轻重的。

这样的话,我也只会在无人之时同兄长说说。”

蒯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松缓了下来。

“兄长,迁来的百姓,暂且不去说他。”蒯越接着道:“我们新拿到的颍川、陈、汝南、弋阳、安丰五郡,人心尚未安稳,百姓疲敝不堪。

地方大族,虽大都臣服于主公,但依旧心怀曹孟德者,恐也不在少数。

这个时候,主公最应该做的,是选派能臣干吏前往五郡,安抚百姓,交结大族。

而不是每天想着那件事情。”

“这就是你反对主公此时做那件事的原因?”蒯良问道。

“不仅是如此!”

“不仅?”蒯良楞了一下,“好!那你接着说。”

“兄长!”蒯良凝重地说道:“除了新得的五郡外,荆南三郡也是阴奉阳违。

江夏黄祖,更是拥兵自重!

主公唯一可恃者,不过是手里的十余万兵马罢了。

可是,仅有兵马,是...,是做不了那事的。

即便强行做下来,也不过是另一个袁术罢了。”

“袁术?”蒯良笑着摇了摇头,“异度言重了。

主公的情况,可是比那袁公路要好了许多!

至少,荆州四面,可是没有能与我等匹敌的势力。”

“呃!...”蒯越楞了一下,吃吃地问道:“这么说来,兄长是支持主公做那件事?”

蒯良点了点头。

可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这让蒯越有点懵逼。

他瞪大着双眼,满是疑惑地看着蒯良。

迎着蒯越的目光,蒯良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

“异度,你还没看出来吗?

我支不支持,其实不重要。

在这件事上,不要说愚兄了,就算荆州的几大世家一起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说着,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从主公得到那枚玉玺后,整个荆州的形势已经不同了。”

“可是...”

一丝不甘涌上蒯越的脸上,“主公如此操切,是不对的。

在荆州尚有如许多隐患的情况下,就匆忙做那事,这...,这是要出问题的。”

“呵呵...,异度,你说的这些,你当主公看不到嘛?”

“呃!...,这...”蒯越楞了一下,吃吃地问道:“兄长,你的意思是?

越说的这些,主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