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惯使的咒语唤作六字神咒,须强大的内功支撑方可显出无穷威力,出尘二品的白落英、金三伏等人在他面前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可见这份功力已然不凡,却是奈何不了易尘。
易尘自幼在藏经阁长大,少林武功根基牢固,兼修亦佛亦道的无量寿仙掌,出神入化,又得慕容笙所赠太玄真气,更加如虎添翼,迈入新高度,当然不会倒在几句咒语之下。
“布施!”
丰宁忽然停止使用六字神咒,使出又一门惊天摧地的功夫,两字出口,单掌打出,一道气机聚成的掌印从天而降,将易尘全身笼罩。
易尘不敢大意,使出一掌立地成佛,身随心动,飘然而起,穿透了掌印,杳然半空之上,如佛陀降世。
丰宁喷一口血,单膝跪地。
易尘大惊,慌忙落地前去扶住他,“失礼失礼,小僧见情势所迫,险些酿下大祸。”
“无妨,师傅的六度神昭从未吃过败仗,不曾想竟砸在贫僧手里,真是惭愧。二哥不愧少林高僧,小弟甘拜下风。”丰宁诚心拜服。
易尘赢得老二的地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兄弟结拜本是喜事,竟闹得这步田地,居然见血了,实属不该。
四侍女辈分见长,大喜,对丰宁这个三叔格外照顾,一路上别提有多关切,易尘都觉得肉麻。
丰宁说了一路的谢谢嫂嫂。
一行六人出雁门关,踏上北方狼族疆域。
秋高气爽,草原丝毫不显破败,欣欣向荣。
蓝天白云绿草地,牛马成群无人牧。偶有豺狼两三只,撵着鼠兔遇雄鹰。
六人出关后往西去,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心情愉悦。
正行间,忽见远处电闪雷鸣,隆隆声远远传了开来,响彻整座大草原。
易尘和丰宁同时起身,望向雷电照耀之处。
“前面下雨了吗?”百妍问。
易尘摇了摇头,凝视半晌才道:“好像是神仙打架。”
出家人不打诳语,尤其像他这样虔诚的小和尚,自然不会说假话,即便是假的,也足见这假象有多真。
四侍女吃了一惊,争相起身观望,将易尘和丰宁也挡在了后面。
“三弟,前面是什么地方?”
“金瓦寺。”
“金瓦寺?”四侍女和易尘皆瞪大眼睛,再吃一惊。
天雷滚滚砸落之处,丘陵上伏,树木茂密,隐约之中,丘陵顶坐落着一座宏阔的大院子,院内塔楼高耸,林木出墙,正是那响彻江湖,号称可与南方少林寺分庭抗礼的北方第一寺,金瓦寺。
孔仙胄一人一剑斩断华夏佛门气运,唯有少林寺和金瓦寺免遭一劫,他曾挑战过少林寺,不过失败了,金瓦寺却是碰都不敢碰。
金瓦寺虽不及少林寺久远,盛名却丝毫不逊色,其因有二。其一是镇寺之宝朴光的存在,这是一件非刀非剑的神器,不但在名剑榜排名第九,更是占据天下名刀榜榜首之位。其二则是因为摩罗什,摩罗什活了两甲子,年岁仅次于苏木山三个老妖怪,更重要的是传言他是迄今为止,达摩后第一个佛教大佛陀。
孔仙胄不敢侵犯金瓦寺,惧的便是摩罗什和朴光。
一个白衣身影立在金瓦寺对面的山丘之上,右手执金剑指苍穹,九天惊雷滚滚,随着他手中金剑指引,砸向金瓦寺。
“凤鸣南来,借九天落雷,请摩罗什大师出寺一战。”
此人正是玉门关一剑斩杀一品傅玉廷的剑魔,这一声平淡出口,却是响彻天际,整个草原都有回应,良久不断。
金瓦寺内飘荡荡地传出一个豁朗的声音,“凤大侠已入逍遥神仙,可喜可贺,老衲向来与世无争,凤大侠如果单是为了比武,老衲认输便是。”
“西蛮武评,天下公认,凤某忝居第五,诚惶诚恐。第四赵护印堪称后辈中的翘楚,不辱其师徐百川之名。第三的西蛮匡辅翼浪得虚名,不值一提。第一孔仙胄,虽然这老儿德行有些低劣,却是实至名归,凤某自认不及。大师号称大佛陀之身,逍遥神仙境界,可否为晚辈开疑解惑?”凤某虽自称晚辈,却也是入花甲之年的人,满头灰发。
黑云压寺,大雨滂沱之中,金瓦寺寺门大开,一个身披黄袍、极高极瘦、脑门凸起的白须僧人走了出来,如一根竹竿一般插在了门口,很有礼貌地作一礼,问了声凤大侠好。
凤鸣呵呵笑道:“大师不是说不出战吗?是不是做和尚的年头有些短,定力不够。”
摩罗什微微一笑,回道:“老衲当年初入逍遥神仙,一时技痒,犯下杀戮,引得江湖上血雨腥风,后悔一生,深知凤大侠此时的心境,这一战在所难免,是躲不过的。”
“希望我也能犯下点杀戮,绝不后悔。”
凤鸣嘴角微扬,手中月冲一挥,一道金光穿雨幕而去。
摩罗什一跺右脚,一柄似剑又似刀的兵器破地面而出,到了他手中,正是金瓦寺的镇寺之宝,朴光。
他本人则变成了佛陀金身,风雨不侵。
寺院内阴暗处躲着一人,轻骂一句:“难怪找不到,居然就藏在寺门口。老东西。”
逍遥神仙与天人无异,可引天象助战。
易尘六人被天雷所阻,近不得前去,远远观望,只见雨幕之中,刀光剑影,天雷阵阵,谁胜谁负都没瞧清楚。
雨停。
金瓦寺外,草原之上,丈余的沟壑错综交横。
凤鸣仗剑往来路而去,不声不响。
摩罗什立在原地,朴光在手。
此一战后。
月冲依然是名剑榜第八。
朴光依然是名剑榜第九,名刀榜之首。
摩罗什依然是西蛮武评榜第二,凤鸣第五。
“柘修,带人把草原恢复,时间久了,会变成沙漠的。没饭吃可以忍,吃沙子却不行。”摩罗什吩咐道。
门口呆立的僧人应了声是,回寺安排人去了。
易尘等人弃了马车,跨过交错的沟壑,来到寺外。
“师傅,剑魔会不会回来?”
易尘还没来得及作礼自我介绍,丰宁这一句便让同来的五人又一次惊呆了,他居然是摩罗什的徒弟。
“不会了。”摩罗什左手提剑,右手抚摸着丰宁的头,一副悟出大道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为师将你带回寺时你三岁不到,问你姓甚名谁,你只道丰宁,这一错就是三十年啊,当时你年幼,吐字不清,今日才知你应该叫凤麟。”
“凤麟?”丰宁吃了一惊。
“为师不允你剃度,为何?”
“师傅说徒儿尘缘未了。”
“是啊,尘缘未了,凤鸣是你的父亲,快去追吧!”摩罗什望着凤鸣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他本来是探问你的下落,玉门关一剑悟出剑道奥义而入逍遥神仙,便赶来与我比武,竟把正事忘了。”
“剑魔是我父亲,我是凤麟?”凤麟傻愣着,有些不可思议。
摩罗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徒儿不会忘记师傅的教诲。”凤麟拜别摩罗什,追凤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