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商队与钟晔在启程前谈妥了,佣金为三枚金币,虽然稍微有些昂贵,但带着一只巨魔很明显能让他们这一路省下不少麻烦。
埃米尔也是在队伍启程前才从要塞赶来,他换上了一套皮甲和锁子甲,之前穿的那套附魔轻甲是军队财产,不属于他,这一次他是请假回家探亲的,自然不可以穿戴。
埃米尔对于商队没有指挥权,他只是马丁家的长子,并不参与商队事务。
“从克洛托要塞到君士坦丁堡大概需要十五天,如果慢一点的话,可能十七、八天也就到了。”虽然并不参与商队事务,可埃米尔也曾参与过多次商队的行动,对这条商路如数家珍,“这只是商队平时的路线,有你在的话,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另一条路线,这条路耗时更短,只是路上可能会有些危险。”
“危险?”钟晔看了过去。
他记得猎魔人的那张地图上,附近没有什么崇山峻岭,看来这个‘危险’指的并不是地理环境。
“强盗、怪物,还有山民。”埃米尔摇头叹息,“山民还不只有人类,有些是因为战乱流亡到那里的异种族,如果不是他们,那片区域的山民可能还没那么难对付。
“在那段路上,山民才是最难对付的,因为强盗还需要销赃,可对于山民来说,只要是个东西他们就用得上,所以他们什么都抢——好在选择强盗生活的山民数量不多,大多数山民都愿意用交易的方式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他们有很多风俗习惯,外人一不小心就会冒犯他们,只有当地出身的商人才会通过那条路来往君士坦丁堡和克洛托要塞。”
钟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现在打算走这条路线?”
“当然!”埃米尔眉飞色舞,“昨天回到要塞,我把你的信息告诉了贝克叔叔,贝克叔叔当时就更改了路线,我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尝试打通这条商路——这条路最短只需要十二天就能到达君士坦丁堡,一来一回,这就节省了六天时间。”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约等于金钱,在地球表现为信息差,在丹世界更直观——商队的行路速度。
这条商路对于商人们来说不算秘密,甚至在几百年前,伊特鲁尔王国还占据了小半个西陆的年代,这条商路才是商人们通行往来的主要道路。
可是随着国力衰弱,战乱频发,伊特鲁尔不仅丢失了许多国土,剩余疆域中也有很多地方变得荒乱。
多年过去,伊特鲁尔已经恢复了元气,可是有些丢失的东西,一直都没能拿回来。
钟晔不知道这些,他关心的是能用多长时间抵达君士坦丁堡。
越是烦躁,越是焦虑,他就越是想要尽快得到答案。
——还有十二天!
…………
哗啦啦!
积郁已久的天空终于将雨水倾倒下来,尽管货物都盖上了油布,但滂沱的大雨让大地变得泥泞,严重拖慢了队伍行程。
板车也撑起了雨篷,这个篷罩是钟晔请求商队里的人帮忙做的,主要是因为阳光太酷烈。
之前在克洛托大道的时候林荫颇多,没有什么感觉,走上这条商路之后才感觉到阳光的炙热。
水滴沿着油布褶皱滴下,雨水连成丝线,将远处山峦变得模糊。
钟晔皱眉看着外面那层厚厚的雨幕,在轰鸣的雨声里,他听到两匹挽马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不能再走了!”呼喊从队伍前方传来。
商队停下了脚步,护卫和仆人抱着器材跑出车篷,在雨中搭起临时营地,佣兵们也在管事的催促下前去帮忙。
管事没有胆子来指使钟晔做这种事,但看到人们都行动起来之后,他也离开板车,帮忙把罩棚搭建起来。
车队都进入了罩棚下,仆人们又急忙拿出长巾擦去挽马身上的雨水,帮它们搓热身体,以防感冒。
对于商队来说,马既是工具,也是伙伴,可以遣用,同时也要爱护。
棚子外大雨连绵,护卫和仆从正在用几根较长的木头打造顶梁柱,罩棚现在只依靠边沿的支柱撑起,如果不及时处理,罩棚中心位置会不断积蓄雨水,最终让罩棚垮塌。
商队主管,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中年人正在训斥商队雇佣的法师学徒,正是因为这个学徒说这场雨不会太大,队伍才没有停下避雨顺便休整。
法师学徒也是一脸委屈,但还是低眉顺目,听从训斥。
罩棚中心位置被撑起,积蓄已久的雨水像是瀑布一样,哗的一下冲刷下来,把许多刚刚安静下来的马儿吓了一跳,仆从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得急忙安抚受惊的挽马。
钟晔坐在湿漉漉的车板上,他已经帮两匹瑟瑟发抖的马搓热了身子,现在终于能闲下来把自己衣服上的水拧掉。
回头看了一眼巨魔,发现它的胸膛还在起伏,便不再理会。
转头望着棚子外连绵不息的雨幕,怔怔出神。
队伍被这场大雨拖慢了行程,可能要延迟一天才能到达君士坦丁堡。
那么,现在距离抵达君士坦丁堡,应该还有十一天。
…………
“有人过来了。”
钟晔突然开口,右耳微颤,“右边。”
埃米尔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急忙站起叫喊:“右边有动静!注意队伍右侧!”
刚喊完,他就跳下板车,追上了前方还在行进的马车,“快停下!注意防守,注意防守!”
商队行走在两山夹道之间,队形拉得很长,如果遭遇袭击,很容易就会出现伤亡。
如果来的是敌人,那么他们断然不会袭击队伍中部,那样只会腹背受敌,同时遭到前后两个部分的攻击,更有可能袭击队伍头部或尾部。
右侧山林里的人很明显也听到了埃米尔的叫喊,登时加快了脚步。
商队则正好相反,穿戴齐整的护卫率先持盾来到队伍右侧,佣兵们随后走出,钟晔也勒止板车,拿出埃米尔借给他的弓箭。
他所擅长的不止近身格斗,弓箭他也学过,只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精通。
弯弓搭箭,放缓呼吸——
咄!
持刀握剑的山民刚刚跑出丛林,一道飞影陡然掠过眼前,插入身旁的树木。
为首的山民身体僵住,扭头看去,发现那支箭矢还在颤抖,箭头尽数没入树干。
又看了一眼山坡下严阵以待的商队,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招呼手下退去。
刚才那一箭只是警告,如果他执迷不悟的话,一定会被射杀。
钟晔放下弓箭,坐了回去。
护卫和佣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会爆发战斗,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度过了一场危机。
躲在车厢里,手握火枪的商队主管也是精神一振,三枚金币雇到钟晔,值了!
危机解除,只有挽马们受到了一点惊吓,稍加安抚,队伍继续出发。
收起武器,埃米尔跑到钟晔身边,兴奋问道:“刚才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来的?”
钟晔指了下耳朵,“听到的。”
“天生的?”埃米尔又问。
却见钟晔摇头,道:“从小训练出来的。”
埃米尔“哦”了一声,接着,又兴冲冲询问自己是否也能训练到他这种程度,钟晔心不在焉地回答。
武人盘坐着,表面一如往常,体内却已如同熔炉一样,燃烧着从食物和呼吸中获取的能量,缓慢而又明确的滋养身躯。
肌肉、筋膜、脏器、骨骼、神经,乃至灵魂。
灵魂与体魄一同得到锻造,从他得到领悟‘超凡之源’的那天起,他的食量就在一点一滴,逐渐增长。
力量、敏捷、感知、精神、控制力,似乎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强大。
距离君士坦丁堡,还有八天的路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延缓行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