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叮!
当!
埃米尔握剑的双臂高高扬起,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未退却,长剑掠来的微风拂过喉咙,从剑刃上传来的冰凉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停停停!”军官急忙后退,抬手抚摸脖子,金属的冰冷触感似乎还停留在那里。
钟晔把长剑还给一旁目瞪口呆的佣兵,那个佣兵满脸呆滞,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钟晔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那个军官突发奇想,提出要见识钟晔‘真实实力’之后没有两秒,随着一阵刀光剑影,军官仓促格挡,莫名其妙就被击败了。
“相比较怪物,我更擅长对付人类。”钟晔摆了摆手,“如果不择手段,我可以在半小时之内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这话听得埃米尔不寒而栗,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钟晔说的是真话,人体是一种既坚韧又脆弱的东西,如果方法得当,就连一个小孩子都能杀死成年人。
不过很快,埃米尔脸上又堆起笑容,收剑归鞘。
“要塞虽然宵禁,但明天下午之前就能抵达要塞,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钟晔瞥了一眼,摇摇头,“我不怎么喜欢酒。”
“那你喜欢什么?”埃米尔好奇问道。
钟晔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什么。
现在想来,从小开始,他的生活就很简单纯粹——五岁那年,因为想要变得和其他小朋友不同,脑子一热拜了隔壁二大爷为师,原本第二天就累得不想继续练下去,但硬被父母拽起了床。
在他八岁那年,隔壁二大爷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教给了他,他却没有因此放弃,兜兜转转,到现在也有十八个年头了。
“我喜欢‘武’。”钟晔认真道。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有哪种惯性能让他坚持不懈十八年之久?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武术能让他发泄骨子里的暴力,但不管怎样,他已经为之着迷了这么多年。
听到这个单词,埃米尔忍不住又摸了一下脖子,直到现在,他也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能够培养出钟晔这样的‘战斗狂人’,原来东土是这么可怕的地方吗?
想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遣词造句优雅大方,待人接物温暖和煦的东土人,埃米尔不禁猜想在他们那套古怪的宽袍大袖下面藏着的是不是一身精悍结实的肌肉。
夜渐渐深了,营地中央的篝火渐渐变小,最终维持在了一个适当的程度,让守夜的人能看清营地周围的情况,也不会消耗太多柴火。
许多人忙碌了一整天,已经呼呼大睡,可是,钟晔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忍不住怀念地球的一切。
丹世界与地球有很多相似之处,月亮看起来也相差不多,同样的圆润,同样的皎洁——不知不觉,时间又来到了月中。
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地球的情况怎么样,爸妈会有多伤心……
翻了个身,垂下眼帘,轻声叹息。
…………
宏伟的要塞从地平线上升起,首先是了望塔,然后是城墙。
随着队伍的前行,克洛托要塞也在他们眼中不断放大。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克洛托要塞虽然没有山峦那般巨大,无法从远处就看到轮廓,但道理是一样的。
队伍稍微放缓了一下速度,各个商队的负责人带着仆人游走在马车之间,查看和统计货物,然后聚在一起商谈。
三天的时间足以让商人们结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由于商路的后半段相同,他们携带的货物种类上也有很大的重叠之处。
尽管他们在礁石镇滞留了几天,让市场出现了空缺,可是他们这次携带的货物太多,这些货物一次性冲入市场,会极大拉低货物价格,这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同时,他们后面还有其他商人正在赶来,所以他们要及早把货物出手。
听了钟晔的解释,埃米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有长辈是商人吗?”
在地球上,这可是中学生都知道的事情。
钟晔摇头,“不……”
随即,他又沉默下去。
军官有所感觉,从昨晚开始,这个东土人似乎越来越沉默了,看起来是在思考什么。
在这样嘈杂而又沉默的氛围中,克洛托要塞出现在了队伍前方,埃米尔让手下的一个士兵策马前去报信,紧闭的侧门缓缓打开。
钟晔驾驶板车,与商人队伍分流,驻守了望塔的士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动静,探头望去,眼睛慢慢睁大。
这时,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跑了上来,“放,放行!那个冒险者是准备绕过要塞的,不用管他。”
说着,他也凑到台子边上,向下望去,啧啧称奇:“原来巨魔是长这个样子,真丑!”
“……我好像见过那家伙。”哨兵皱着眉头,低声咕哝。
“谁?那个冒险者?”
哨兵指向板车上那个浑身苍白的怪物,“大概是七、八天前,那天我值夜班,晚上不是会配发望远镜吗?正好那天晚上月光不错,我就好像在那晚上看见过它,它站在对面山头的林子里。”
“啊?”传令兵一惊,“原来几天前有人被派出去搜查是因为这个?”
“大概吧……”哨兵看着躺在板车上的巨魔,突然又感觉看起来不太像了。
钟晔不知道了望塔上发生了什么,正在用自己拙劣的驾车技巧让两匹马拉着板车绕过要塞,幸好马儿还算温顺,不至于让板车走得歪歪扭扭。
距离君士坦丁堡越来越近了,钟晔的心情也跟着发生一些变化。
他察觉到,自己内心似乎出现了些许焦虑和烦躁。
如果一切事情都不同于自己之前的猜想该怎么办?如果这里真的是异世界,而且真的有另一个钟晔,只是因为那个钟晔死于非命,他却正好穿越过来该怎么办?
虽说距离君士坦丁堡至少还有十天半个月的路程,钟晔的心情却平静不下来。
心中杂绪丛生,钟晔心不在焉地将板车驶到要塞的卫星镇外,在那里搭起了帐篷。
军队不允许商人的队伍停留在要塞中,当军人们从商队手里买到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商队就不再被允许滞留要塞,要在夜晚来临之前离开要塞。
从要塞离开的商人们自然也看到了钟晔,其中还有些人跑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钟晔一一回绝了他们的好意。
克洛托要塞之中只有军人,但他们也有需求,正好要塞坐落在‘克洛托大道’的一端,总会有商队经过这里,军队就把交易场所放在要塞之外,商队到来的时候,也会在那个集市进行休整,久而久之,集市越来越大。
有的军人在要塞待了一辈子,他们会在这附近结婚生子,要塞附近没有什么比那个集市更适合居住的地方。
到了现在,集市发展成了卫星镇,有所顾虑的军队会把商队放入要塞,集中在一个地区,在监视和防备下进行交易,一来更加方便,二来也更容易弄清商人之中是否混有间谍——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今要塞不少军人都是出身于卫星镇。
临近晚上的时候,有人从镇子里跑了出来,他是埃米尔家商队的仆人,跑来是为了告知钟晔,他们的队伍明天就可以出发了,佣金在出发之前面谈。
“好。”钟晔点头答应。
即便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烦躁,他也不会恇怯不前。
如果不去面对,问题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