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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给很多华商做过翻译,这些人为了显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个正儿八经的中国通,经常冒出一些错乱的名人名言或自创的成语典故。

比如某家财万贯的归国商人阐述自己向往的生活是——坐以待毙。

顾深硬是靠着那两根苍蝇般相互摩挲地短胖手指,才顿悟出人家说的是“币”,而非“毙”。

又如某从小在墨西哥长大的华侨非要说“鲁迅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乍一听还挺唬人,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人家鲁迅先生说的是“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好多人会几句蹩脚的中文就以为自己是个中国通。

特别像艾亦沉这种有国外生活经历,回国后又整日沉浸在庄雅淑的凡尔赛贵妇圈,以及顾之和的之乎者也文学圈,难免不会卖弄一下。

“别看艾总平常工作都说英文,其实他更喜欢中文,特别喜欢看文言文。所以他的中文演讲会带有很多古语,什么《诗经》、《山海经》、《道德经》、《易筋经》,好多人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翻译了。”

“易筋经?”顾深咋舌,“艾亦沉这是要出家啊?”

伊镇以为顾深不信。

“真的,为这事我们公司翻译差点跟我掀桌子。”

顾深忍俊不禁。

“艾亦沉读的应该不是易筋经,而是易经吧?”他家书房里摆放的明明是《易经》。

“……”伊镇愣,“有啥区别?”

“……”

区别大了。

四书五经是她爸顾之和的宝贝,顾深小时候被他爸逼着翻过几页,她倒不是很担心。但《易筋经》这种武侠小说里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她可是一丁点都没读过。

“大概……字面区别吧。”顾深敷衍。

眼下她只盼着艾亦沉读的千万别是《易筋经》,不然他说着说着冷不丁冒出个内功心法、外功招式,她可完全招架不住。

想到这,顾深把粘在额头的刘海拨到耳后,打起精神努力应对。

接下来,必是一场硬仗。

也好。

如果这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后一次正式的会议翻译,那么她很愿意服务的人是他。

随着一串流利的西班牙语介绍完艾亦沉后,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从舞台另外一侧走了上来。

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隔着灯光照耀的狭长舞台,恍若隔了一整个雨季。

他终于回来了。

艾亦沉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二人目光相接。

一双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看不真切,似乎还带着一点……

顾深想仔细分辨,却被主持人下台的身型挡住。

她歪着头再去寻他时,他已经接过话筒,转过身面朝观众,笔直地站在舞台中央。

高贵挺拔、气质清绝。

台下霎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追星不分年龄。

追艾亦沉的还不分性别。

台下还有不少男士在亢奋的鼓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架势就差摇旗呐喊了。

过了很久,掌声稍稍平息。

聚光灯下的艾亦沉环视会场,只微微一笑,霍然又引发一阵掌声。

当掌声再次平息,终于迎来了艾亦沉的第一句话。

“LadiesandGentlemen……”一串流利的英文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卖弄。

赤裸裸的卖弄。

台下一票黑压压观众除了几个西班牙人之外都是中国人,他却偏偏卖弄英文。

顾深以为这串英文版自我介绍只是开场白,所以依然拿着纸笔,聚精会神严阵以待。

没想到接下来一连串全是清一色的英文,表达流利,谈吐顺畅,根本没有转换成中文的趋势。

密闭的会场没有风,可顾深还是……

凌乱了。

她宁愿他满嘴《易筋经》,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因为她根本……

听不懂!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顾深两眼发黑,一头雾水,孤零零的坐在翻译席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西语翻译,不是英语翻译,艾亦沉出的这道题,完全超纲了!

她本想跟艾亦沉眼神交流,示意他改中文,可艾亦沉压根不看她。

她将目标改为台下的工作人员,徐芷不在,其余四个美女,全都迷妹般看着台上另外一个人。

拜托,拜托!看她一眼吧!

明明她也在台上啊!

没错,此时同样在台上的两个人,一个闲庭信步,一个如坐针毡。

焦急的顾深内心似有狂风咆哮,谁他喵地能告诉她,她一西语翻译要怎么翻译英语?

很快,艾亦沉告诉了她答案。

台上的他悠然自得、流畅自如的话语没给任何停顿。

顾深恍然大悟。

艾亦沉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顾深犹如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泼至脚。

刚刚那个眼神……是怜悯吧。

她天真的以为可以骗过别人,骗过自己,却骗不过他。

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她的慌乱和力不从心,勉强和无可奈何。

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向众人宣告,他不需要她这个翻译!

一分钟前,她还满心期待,做背水一战的准备。一分钟后,她却被冷落嫌弃,弃之不用。

顾深失落落魄地坐在翻译席上,自卑和难堪像泛滥的洪水挤满了胸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追光灯下那个高大清绝的身影,总是那么耀眼。他是众人仰慕的王者,总是能目光犀利地洞察一切,霸气十足地掌控一切。

相比之下,她只是一个小丑,根本不配做他的翻译。

“顾深!”

突然有个声音轻唤。

顾深扭头,是谭翻译到了。

谭远领着公文包上到翻译席,小声道,“辛苦你了,下面交给我吧。”

顾深无力地点点头。

她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地方都不再需要她了。有更好,更专业的人来替代她。

她颓丧的站起来。

突然,一种剧痛从脚踝处升起,瞬间传遍全身,钻心入骨。

她一下子僵住了。

“怎么了?”谭远站在一旁问。翻译席上只有一张椅子,她还等着顾深让座位给她呢。

顾深站在原地,一脸的大事不妙!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她的脚……好像严重了。

刚刚一直精神紧张没察觉,这会松下来,就要像一百根钢针在扎。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下……

肯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