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静的墓园里,争执声显得格外刺耳。
席有幸拦挡在傅闻笙面前,和傅家的那几个亲戚对峙着,丝毫不肯退让。
一直在她身后的傅闻笙始终一声不吭,放任她对他的维护,接受得十分坦然。
要说嘴上争锋,惯会毒舌的席有幸不会骂输别人。
那几个亲戚见她的嘴巴毒辣,一点都不客气,被气急了还击的都是些粗鄙不堪的烂话。
席有幸直接怼回一句“嘴太脏”,那些话难听,但完全激不动她的怒火。
那些人急起来要动手,也不敢真上手推她,毕竟傅闻笙还站在一旁,他们对这个晚辈还是有些忌惮的。
每次找傅闻笙攀关系,讨要好处,傅闻笙这种冷脾气的只是把他们要的好处划给他们,不会对他们的无赖行为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外界怎么说这个凭借席家的力量,年纪轻轻就能救回傅家家业的晚辈,而且到底是傅家现在的掌权人。
“……闻笙,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这是我们傅家的事,席家的人在这里替你说了半天,她说的有用吗?”
有的亲戚不屑地说道,“你好歹有点傅家人的样子,真对席家弯腰下跪习惯了?”
傅闻笙眼神骤冷,睨得那碎嘴的亲戚噤若寒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的,有用。”傅闻笙冷冷地甩下一句证明,接着还是不愿和傅家的亲戚多费口舌的漠然态度。
席有幸也乏了和他们再继续拉扯,只让他们直说来意和条件。
傅闻笙向来不喜欢和傅家的那些亲戚往来,多数都是能不见就不见。
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故意挑在这个时间,跑来墓地堵傅闻笙。
还是在傅闻笙父母的墓前,说什么长辈关爱后辈,大谈傅闻笙父母和他们过去的情意,实在可笑荒唐。
现在席有幸让他们提条件,他们就不再磨蹭打什么感情牌,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
一个比一个还要狮子大开口,仿佛傅闻笙是个取之不尽的移动金库一样。
当真是觉得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就有大把的钱从天上掉下来。
说白了就是要钱,理由五花八门,什么家乡要重盖楼房,什么孩子要上学……
不仅要钱,还要傅闻笙打通关系,帮家里人谋学业,谋事业,一条龙服务都要傅闻笙全包。
敢情傅闻笙是开慈善救济堂的。
席有幸听见一条就冷笑一声,挨个喷下去,就是不给。让你们提而已,提完了滚蛋就是。
傅家的那些亲戚看明白了她根本不是想帮他们解决问题,而且还要阻拦傅闻笙继续替他们解决问题。
个个面露凶相,按耐不住了,当场叫骂起来。
本就被搅扰安宁的墓园此时更是污言秽语漫天飞。
活人被那些此起彼伏,乱糟糟的吵嚷声烦得不行,躺在地底下的人恐怕也不见得多安生。
要说这些良心蒙昧的人还真是见钱要紧,为了讨钱,连在墓地里逼迫晚辈拿钱的无理蛮横行为都做得出来。
席有幸看他们想赖着不走,索性不再跟他们废话,叫来了墓地的管理人员,将人轰走。
临走前,这些人还放肆地叫嚣着这事没完,骂骂咧咧地说傅闻笙长大了翅膀硬了心也硬了,现在连傅家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最后还把席有幸也给骂了,说她蛇蝎心肠,一身煞气。
傅闻笙要是真看上她,和她在一起,这辈子就完蛋了,傅家也会完蛋。
傅闻笙始终不多话,连反应都很少给,骂他的,他全不当一回事。
只有点着了席有幸的,太过分的,他才会斜个眼神过去,那眼神看着就是记住了谁,结下了什么仇似的。
等那些渣滓被轰走了,墓园又重新归于平静。
席有幸这才出声让傅闻笙把手臂抬过来,查看着他手臂上的划痕。
她在酒店里给傅闻笙打电话的时候,傅闻笙没接,但她猜到他会在哪,便径直开车出来找他。
今天是傅闻笙父母的忌日,她以前不会忘的。
到这一天,即使傅闻笙不在国内,她也会过来一趟,帮他送些花,慰藉两位长辈。
但也许是因为进了剧组,生活节奏比起之前有了大幅的改变,傅闻笙又意外回了国,她竟不知不觉间地遗漏这件事。
等她赶到墓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家的那些流氓亲戚在傅闻笙父母的碑前,跟傅闻笙大讲傅家人的关系有多深厚,要傅闻笙别忘了顾念还活着的其他长辈们。
傅闻笙性子极冷,不想搭理人的情况下,不管别人怎么费口舌,他都会闷不吭声。
那些亲戚的力使不到点上,忍不了他这大冰块的德性。
有些人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动手教训他。
傅闻笙手臂上的这些划痕都是傅家亲戚推搡他的时候弄出来的。
席有幸心知他和傅家亲戚的关系,就是那种扭曲的关系,是他一味放纵,局面才愈演愈糟。
傅闻笙的父母以前受过傅家那些亲戚的恩惠,尽管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恩小惠。
但那些人脸皮厚,就是隔三差五要拿出来说事,跟傅闻笙换好处。
傅闻笙记恩,哪怕是他父母的恩,他也觉得是该他受的,也不愿父母死后,遭别人践踏名声。
要不是他妥协过,退让过,那些亲戚也不会肆无忌惮到追着他讨钱。
席有幸不喜欢过多插手别人的事情,以前知道了,也只是随口说一句,让他别自困于没必要的往事。
至于到底他听不听,要不要改变,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今晚算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那些亲戚怎么“胁迫威逼”傅闻笙的。
她那样不肯吃亏的脾气,当然看不惯傅闻笙在这种事情上的逆来顺受。
“你还想忍耐多久?”席有幸语气很是不快,像是真的要干涉他们傅家的事。
傅闻笙摇了摇头,“不是忍耐,是无关紧要。”
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傅家亲戚讨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给到。
那些人是占了他的便宜,但比较起来也都只是小便宜。
席有幸蹙着眉,一把捏住了他手臂上的伤,冷声道,“这也叫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