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就在等姜明哲这一句话。
有了姜明哲这句话支持他,他就可以接下来赶紧行动,找到真的马高,查明案件真相,让真的凶手伏法,为王志洗冤。
事不迟疑,李正不能再等,他将目光转向姬明月。
现在户县衙门里面,唯独姬明月可以让李正信任,其他的人没有一个可堪信任的,包括京兆少尹姜明哲。
姜明哲此人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一个清廉的京官,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贪官,李正目前还把握不来。
至于户县那些头面人物,这些人李正非常清楚,他们全是些贪赃枉法的东西,没有一个好人。
李正现在后悔做事不密,派马洪去抓徐家湾秀才马高,这是他的一大失误。
捕快马洪此人给人的印象鬼鬼祟祟的,派马洪去抓王义和马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马洪有可能就是那个实施调包计的人!
但是李正现在无凭无据,不敢直接质问捕快马洪。
李正来到姬明月面前,看着面前这个十分漂亮的大唐女孩子,说道:
“姬明月,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和你现在就去徐家湾马高家里查看一番,因为我们要想找到真的凶手,必须要去徐家湾一趟!”
现场在坐的所有人里面,唯独姬明月非常理解李正。
她心里也大惑不解,她虽然不懂破案和推理,但是前天她和李正去探查徐家湾的时候,明明看到村口酒肆里面的那个马高脸色铁青,身材高大。
可是,当村正带她和马洪等捕快大力去抓马高的时候,马高却忽然变成了小个子。
这情形确实十分诡异,让人难理解。
姬明月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徐家湾到底发生了啥事情?
马高为何一夜之间变成如此模样?
这里面玄机何在?
这一切如同乱麻一般搅扰在姬明月脑海里面,她也想立刻去徐家湾再探查一番。
所以当李正提出来要夜查徐家湾,姬明月当场答应。
李正想要亲自去一趟徐家湾查看,姬知古和法曹县尉等人也不好不让他去,因为京兆少尹姜明哲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李正,他们也不便出面阻拦。
尤其是户县县令姬知古,京兆少尹姜明哲在场,他更加不宜出面叫停李正,那样会受到姜明哲的怀疑。
姬知古朝刘雄使个眼色,县尉刘雄立即明白,急忙上前说道:
“好吧,既然李正你不死心,还想去一次徐家湾查看,那好吧,我就让你彻底死心!你可以带姬明月去徐家湾,因为是晚上,我为了照顾好姬县令的千金,还酌情可以多给你多派几个人手,如何?”
李正拱手说道:
“感谢县尉大人照顾李某等人,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户县差役里面,除了马洪此人,其他差役均可以跟我去,最好是韩猛跟我们去,而且我们要马上出发,大堂这里暂时休堂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见!”
县尉刘雄冷笑着答应了李正的条件,但心里暗骂,你李正本事再大,难道还能再抓回来一个马高不成?等就等,我们索性今天晚上不睡,单等看大戏。
李正说完,带着姬明月、韩猛和村正等人,离开县衙,骑着快马急急忙忙赶往徐家湾。
徐家湾距离县衙不远。
夜月十分耀眼,照耀的四周很明亮,这些人无需灯火手开路,只管催促马儿前行。
没有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赶到徐家湾,然后村正在前面带路,带着李正他们几个直奔马高家里而去。
去马高家的路上,李正终于有机会仔细盘问村正:
“村正,你是徐家湾的老村民了,那你到底清楚不清楚,你们徐家湾有几个马高?”
村正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们徐家湾当然只有一个马高,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马高。”
李正继续问道:
“你们村的马高是不是户县秀才,长得身材高大瘦弱?”
村正急忙摇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我们村的马高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从小长得就很瘦小,长大了个子也只有四尺不到,但是此人非常聪明,乡里考秀才的时候,竟然高中,确实是我们户县的一大人才啊。”
李正驻马,眼睛盯住村正,问道:
“可是我就不明白,之前我们来你们徐家湾,看到的有个叫马高长得身材高大,脸色铁青,如何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竟然变成了一个侏儒?”
这这这,
村正闪烁其辞,连连摆手说道:
“不会,不会,你肯定搞错,把人认错了,马高就是马高,怎么会变呢?这位官差您真的会开玩笑,侏儒马高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岂会认错人?”
李正一看想要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很难,他于是不再盘问村正,只让他带着大家来到徐家湾马高家里。
马高家坐落在徐家湾村最里面,屋子外面被一排稠密的竹子围住,看不清楚家里的具体情况,加上是黑夜,四周黑乎乎的一片,感觉阴森恐怖。
村正让人打起一盏灯笼,照亮大门,然后上去使劲敲门。
村正敲了半天大门,忽然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李正和姬明月借助月光仔细一看,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婆,看起来岁数不小。
老太婆打开门出来,村正急忙解释道:
“这位就是马高的老母亲,她年近八十,老眼昏花,耳朵有聋,你们根本从她嘴里问不出任何事情,她啥事情都不知道。”
村正说完,就推开院门,带着李正等人来到马高家中。
马高家中虽然不算豪华,但是装修的也很典雅,院子当中有一座假山,假山左右是两排厢房,厢房中央是一间正屋。
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
从门口到后花园,都被一排茂密的竹林掩盖,竹林里面竹子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里面。
李正对马高家这样栽种竹子大惑不解。
大唐家庭十分讲究住宅风水,按理说马高是个秀才,不应该屋前屋后广植竹子,这样不但影响采光,而且容易被歹人利用。
李正思索这个问题,忽然马高老娘和村正请李正等人来到正堂,请大家坐下之后,马高老娘开言说道:
“老太婆我老眼昏花,不知道诸位大人来到寒舍所为何事?”
李正不想耽搁时间,直接问道:
“老奶奶,您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马高的?他是徐家湾秀才,是不是?”
一提及儿子,马高老娘立即叹息一声,说道:
“我是有一个犬子叫马高,可惜我和他已经不来往十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秀才,我只是知道他最近似乎去考取功名,但是具体情况老朽就不知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马高老母亲虽然耳聋眼瞎,需要来人大声说话她才听得清楚。
但是老太婆虽然耳朵背,说话却滴水不漏,一听就不是一个简单人,也是学过些知识的人。
李正继续问道:
“我们深夜来这里,只想问一问,你儿子最近没有来看过你吗?”
马高老母亲连连摇头说道:
“他哪里会来看我,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来我的这里是一年前事情了,你们有所不知,我和他已经断绝母子关系,所以他一般不会来我这里。”
李正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奶奶,你儿子知书达理,为何要和你断交?”
老太婆长叹一声,说道:
“犬子十几年不找老婆,只是和邻村那些女人鬼鬼祟祟来往,辱没门风,所以老朽才和他一刀两断。”
李正觉得此事很蹊跷,于是问道:
“你儿子没有和你住在一起,那你儿子他住在哪里?”
老太婆皱眉说道:
“此处是我们马家的老宅子,老朽我一直住在这里,犬子马高住在徐家湾后山,哪里是我们的新宅子。”
绕来绕去,原来这里根本不是马高的住所。
李正回头瞪了一眼村正,说道:
“村正,听这位老奶奶讲,马高似乎不住在这里,那你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村正结结巴巴,说道:
“马高确实有两个家,一个是他老母亲这里,一个是他的新宅子,可是本村正就不明白了,你们深夜来马高的家中有何意义?他人已被抓,家里有啥可看的?”
李正大声说道:
“村正,你不要废话,你别管我们为何要来看马高的家,你现在赶紧带我们去马高的新家去看,不要再耽搁我们的时间,好不好?”
姬明月也怒喝一声:
“村正!你明明知道马高不住在这里,你为何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
村正支支吾吾半天,说道:
“小人只是想让你们先看看这里,然后再去马高家里,这样不是更好嘛?”
“更好个屁!”
姬明月骂道:
“你这纯粹是在拖延时间!村正,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把真的马高藏起来了?我看你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一个好人!”
姬明月呵斥村正,李正却似乎没有听。
李正在马高母亲的屋子偶然觉察到一处异常,他急忙上去仔细查看,发现马高母亲屋子靠窗子哪里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笔架,笔架挂着好多毛笔。
李正灵光一现,对这些毛笔忽然大感兴趣。
他慢悠悠来到笔架前面,仔细看了半天,然后问马高老母亲说道:
“老奶奶,呵呵呵,我李正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毛笔可是你儿子马高刻苦学习时候用过的东西?”
马高母亲一听,残躯一震,说道:
“这位差役说的是窗口的那个笔架嘛?你说的没错,那就是犬子马高年轻时读书用过的东西,都快二十年了,我一直舍不得扔掉。”
李正顺手拿起一支毛笔,仔细一看,毛笔头虽然已经干枯,但是从磨掉的毛笔头和光滑的笔杆上面,李正可以想象当年马高学习的刻苦。
李正感慨良久,说道:
“老奶奶,可以想的出来,你儿子当年也是非常刻苦用功,你看这废弃的毛笔都有好几十支,确实不容易啊。”
马高母亲叹息一声,说道:
“当年他学习考取秀才的时候,那是相当的认真刻苦,披星戴月的读书写字。这些毛笔根本不算啥,光我托人给他买的毛笔,不下几千支,我儿子他每年要写废掉几千支毛笔,现在全部堆在后院墙角,想起来让人感慨不已,要想考取大唐功名利禄是多嘛的不容易。”
“是嘛?”
李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哎呀,也算我李正愚钝,看起来要考取大唐功名,光买毛笔都得花费好多钱的,是不是老奶奶?”
老奶奶连连点头,说道:
“这位差役您说的没错,要是老朽记得没错,我每年替儿子在毛笔上刻字,都需要一百两银子啊,这还不算毛笔本身的钱,两样加起来一年最少要五百两银子。”
村正也说道:
“是啊,是啊,马高母亲说的对,我们一般的家庭,想要让儿子考取大唐秀才和状元,十年时间需要投资最少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起的,光在毛笔杆子上刻字,一般家庭都难以承受。”
李正一听立刻追问:
“你们说的在毛笔上刻字,是何讲究?”
村正急忙解释说道:
“只要是大唐读书人全知道,秀才的毛笔可不是一般的毛笔,首先是毛笔质量奇好,第二是秀才的毛笔,必然要在笔杆上刻上自己的名号,这叫秀才笔。”
“秀才笔?”
“对啊,”
村正继续解释道:
“在大唐,秀才所用之笔,全部要在笔杆上刻画上自己的名字,他所用过的毛笔,上面几乎全有他自己的名号,即使丢失,也会找回来的,这就叫秀才笔,咦,李正,你也算是个读书人,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村正如此一解释,李正忽然想到了现场他找到的那几支毛笔,他马上感觉醍醐灌顶,后悔自己忽略了案发现场的那些毛笔,才造成现在的被动局面。
要是早知道秀才的毛笔上刻有自己的名字,他岂能如此被动!?
李正急忙从笔架上面拿起几支毛笔揣在怀里,然后冲大家说道:
“好了,我们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回去断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