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就是阿唯?”
阿唯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讪讪地笑道:“嗯,小人就是。”
她畏惧战王的威势,双手吓得微微颤抖。
那一袋子嫩豆腐,散发出一股清淡的豆香味。
凤卿酒犀利地盯了她一眼,没有放过她身上半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霓裳坊后院。
南宫晔老爷因为操劳过度,精疲力竭,便带着几个家丁一起回去了。
霓裳坊这两日聘了两个新的管事,也都是南宫家族培养出来的心腹,暂时可以接替锦曦姑姑的位置。
管事亲自带着丫鬟前来奉茶,对待威名赫赫的战王,自然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得罪。
临出门之前,管事暗中递给绣娘阿唯一记警告的眼神。
阿唯拘谨地坐在椅子里,讷讷地不敢抬起头来。
楚因宸端居上位,慢悠悠地品着香茗。
霓裳坊的茶叶是新春岭南的极品大红袍,待客有道,也算是用心别致。
凤卿酒例行公事一般询问一番,期间,她一直冷静地盯着绣娘阿唯的一举一动。
阿唯性子安静,不善言辞,回答问题的时候不流利,磕磕绊绊的。
看着有点笨拙和单纯。
凤卿酒单刀直入地问道:“阿唯姑娘!你跟锦曦姑姑关系这么亲近,你觉得她会躲在哪里?”
阿唯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锦曦姑姑遇害了,被歹徒杀死,你还能表现得如此坦荡?”
阿唯似乎大吃一惊,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惶恐之色。
“锦曦怎么可能死……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会死!”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莫非你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唯吓得一噎,美眸抡圆了,紧张兮兮地小口喘着急气。
凤卿酒悄悄祭出透视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果然,阿唯身上有个疑点。
凤卿酒没空跟她耗下去,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怀孕了!看样子你好像有两个月的孕期?”
阿唯吓得俏脸苍白,本能地抗拒起来。
她不说话,只是抖抖索索地缩在椅子里。
凤卿酒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耐着性子问道:“孩子是谁的?”
“这个孩子的父亲,跟锦曦姑姑是什么关系?你怀了孕,为何女红坊的那些绣娘一无所知?”
面对凤卿酒一连串诘问和质疑,阿唯终于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啧啧,真是胆小如鼠。
凤卿酒示意霓裳坊的丫鬟将昏迷不醒的阿唯扶起来,送到不远处绣娘居住的后院耳房里。
楚因宸沉默地跟着她。
来到霓裳坊后院东侧厢房里,楚因宸屏退左右,好奇地试探道:“你每次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女子有没有怀孕?”
这是什么样的神技?
凤卿酒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透视眼的功劳。
其实她通过喜脉也能判断出来,但是对方往往不愿意配合,肯定不会乖乖地让她把脉问诊。
凤卿酒来到绣娘阿唯居住的厢房里,再次祭出透视眼,将并不宽敞的屋子仔细观察一番。
不出预料,她在床底下找到一只花梨木箱子。
箱子底部,赫然是一些阿唯替未出世的孩子缝制的小衣与外裳,还有几只送给情人用的香囊。
这些东西,被阿唯珍藏在箱子底部,算是压箱底的宝贝。
凤卿酒不乐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是这件案子迫在眉睫,皇帝下令,只有三天的破案时间。
绣娘阿唯身为案子的嫌疑人,有必要配合她的调查。
凤卿酒将霓裳坊掌事叫过来,由他替自己作证。
当着霓裳坊掌事的面,凤卿酒从箱底取出那几只香囊,拆开香囊之后果然看到一枚定情信物。
青国京城普通男女之间流行的定情信物,一枚桃花流苏金鱼簪。
等绣娘阿唯幽幽转醒,新来的掌事在一旁提醒道:“阿唯!王妃已经查出你跟杭公子的关系。”
掌事沏了一杯茶,端给她润润喉咙。
阿唯的女红绣活极为出色,一直都是霓裳坊的摇钱树之一。
所以不管是锦曦姑姑,还是新来的掌事,对她都是客客气气。
阿唯勉强喝了口热水,正在垂眉思索。
凤卿酒突然派人过来告诉她,她收藏的那些小衣服和定情信物,已经按图索骥查到永安豆腐坊杭瑛身上。
如果她不愿意乖乖招供,杭瑛身为这件案子最大的嫌疑人,按照青国刑部有罪推定的原则,恐怕是要判死刑的。
阿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急了,从床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掌事在一旁怒斥道:“阿唯!你是咱们霓裳坊最优秀的绣娘!何苦!何苦为了豆腐坊的穷小子自断前程?”
阿唯顿时六神无主,啜泣道:“不!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霓裳坊三楼,包厢里。
凤卿酒和楚因宸相对而坐,这次没有等太久,掌事主动陪着阿唯过来配合调查。
阿唯也知道眼前这个昳丽如画,天神一般的男人就是战王,赫赫有名的青国守护神。
她得罪不起,也不可能逃出战王妃的手掌心。
阿唯只能如实供述。
原来她跟永安豆腐坊的老板杭瑛是恋人关系,相识平淡,相恋平淡,但是杭瑛很上进,做买卖舍得吃苦,舍得干活。
对待阿唯也是小心呵护。
杭瑛曾经向阿唯许诺,三年后,等他买下城西的店铺和小宅子,他就迎娶阿唯做自己的妻子,从今往后夫妻一体,不离不弃。
却不料,某天夜里,阿唯做完霓裳坊的女红订单,兴冲冲地跑到永安豆腐坊里跟情人会面,却发现杭瑛正在跟锦曦姑姑打情骂俏!
杭瑛对锦曦姑姑这种强势美丽的大家闺秀十分迷恋,而恰巧,锦曦也特别中意他的手艺,愿意资助他,买下附近的店铺和宅子。
两人一拍即合,感情急速升温,没过多久就厮混在一起。
阿唯躲在窗外,亲耳听到昔日的恋人对锦曦姑姑各种甜言蜜语,将他从前对自己许下的海誓山盟抛到九霄云外,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凤卿酒听完整个故事,惊讶地瞪着她。
“所以,你因爱生恨?”
阿唯供认不讳,原本胆怯的美眸里逸出一丝剜心刻骨的仇恨。
“我事先买通几个地痞,趁着锦曦姑姑去豆腐坊买嫩豆腐,我熟悉她的生活习惯,提前让那几个地痞埋伏在豆腐坊后院的围墙上。”
买完嫩豆腐之后,锦曦不会立刻离开,而是悄悄绕到豆腐坊的后院里跟杭瑛偷情,或者商量一下生意场上的进出。
那几个地痞收了阿唯的银子,任务就是绑架锦曦姑姑,趁机玷污她,让杭瑛看到她最不堪,最肮脏的一面。
掌事早就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阿唯!你疯了!你疯了!”
阿唯原本胆小如鼠,遇到这件事,却是充满恨意与疯狂。
“王妃!你不会懂的。”
“没人比我更在乎杭瑛,可是他背叛我,跟锦曦在一起偷情之后,他就对我日渐冷淡,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在床上极少碰我!”
半个月前,杭瑛终于忍不住跟她摊牌,要求好聚好散,他会送给阿唯一笔遣散费。
可是区区一笔银子,怎么可能弥补阿唯心中所受的伤害?
所以她不得已而为之,收买地痞流氓去玷污锦曦姑姑,为的只是守护她的爱情,守护她的良人!
凤卿酒无语地摇摇头:“为了一个渣男,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么?”
阿唯怔愣片刻,自嘲地笑道:“原本我怀孕这件事,霓裳坊上上下下都不知情!王妃为什么要故意戳穿我?让我带着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嫁给杭瑛,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