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一怔,此话何解?
南宫晔捧着青花瓷茶盏,眼神幽幽地穿过袅袅热气,投向窗外。
锦曦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南宫家族收养。
她聪颖好学,对服饰和裁缝女红尤为精通,在这方面也是颇有兴趣,后来等她长大,南宫晔老爷就做主,将她提拔为霓裳坊掌事。
她这些年兢兢业业,行事诚恳而又八面玲珑,深得南宫家族的宠信。
霓裳坊的事业蒸蒸日上,最贵的订单,一件华裳可以卖到千两银子。
在锦曦苦心孤诣的经营下,霓裳坊很快就在京城打出不菲的名气,美名远播,成为当之无愧的行业翘楚。
而且锦曦对衣料制作很有研究。
浮光锦,飞羽锦,七彩烟霞帛,金丝牡丹帛……
都是她别出心裁,带领工坊的那些染布师傅一起研究出来的。
只是她感情不顺,心思隐秘,就连跟她最亲近的几个绣娘都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宫晔苦笑一声:“七天前,其实我跟锦曦说了一件事。”
“哦?”
凤卿酒愿闻其详。
是锦曦的终身大事。
南宫晔提出联姻,将她许配给同样是皇商家族的贺兰家的庶子。
贺兰汾。
贺兰家族财大气粗,在马市和古董玉器行业属于不折不扣的领军。
贺兰汾虽然只是个庶子,但是长相英俊,身价不凡,据说贺兰家族愿意给他一笔丰厚的安置费,等他顺利地订下婚约,贺兰家族还会送给他数量可观的彩礼钱和田亩房产。
嫁给贺兰汾这种家底雄厚的富豪子弟,绝对是一桩很划算的交易。
锦曦答应老爷,会找个时间考虑一下这门婚事。
南宫晔万万没有料到,锦曦会突然失踪!
那日他跟锦曦提出联姻要求之后,锦曦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做事依旧是爽利磊落,从她身上丝毫瞧不出半点抑郁气息。
凤卿酒好奇地问道:“南宫老爷,锦曦姑姑只是失踪而已,说不定她不乐意跟贺兰汾联姻,所以故意避而不出,躲在什么地方呢?”
南宫晔神色一顿,无奈地笑道:“不!不是这样!”
锦曦身为霓裳坊的掌事,非常有时间观念,做事守约而又遵守承诺,信奉契约精神,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饭碗,一个人默默地躲起来!
玩失踪?躲在什么地方?
这,不像是锦曦的个人作风。
在南宫晔看来,如果锦曦失踪超过三日,那必定是遭到歹徒绑架,或许已经被歹徒杀害,这种可能性极大。
南宫晔自责地苦笑道:“兴许是我逼得太紧,惹她生气了吧?她去豆腐坊那边散心,说不定就是为了避开我。”
凤卿酒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微表情管理学的常识来看,南宫老爷没有撒谎,也没有刻意营造那种紧张不安的气氛。
他对锦曦,可能是真的疼爱,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宝贝养女。
联姻这件事,确实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凤卿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战王,让楚因宸派了几个侍卫去暗中调查贺兰家族的贺兰汾。
楚因宸乖乖照办,对凤卿酒,他向来都是极为包容和宠溺的。
凤卿酒跟南宫晔老爷稍坐片刻,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些跟锦曦有关的隐私和消息,从他口中了解到锦曦此人的一些做事风格和信誉问题。
南宫晔老爷很快就流露出一丝疲倦之色。
自打锦曦失踪之后,南宫家里最着急,最忧虑的人就是他。
他派出大量人手四处搜寻养女的下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年纪渐大,整天操劳这件事,身体和精神自然是吃不消的。
凤卿酒识趣地站起身来,跟他告辞。
南宫晔建议道:“王妃!你可以去霓裳坊的女红房里找找线索。”
凤卿酒爽快地答应了。
从包厢出来,凤卿酒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的霓裳坊展示厅,笑道:“王爷!南宫老爷说锦曦极少在外人跟前谈及自己的感情生活,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擅于隐藏,对待感情讳莫如深?
还是简单利落,从来不跟外面的男人发生纠缠?
楚因宸凭借自己的男人直觉,笑道:“本王觉得,她有可能故意在人前遮掩自己的感情,就连最关心她的南宫老爷都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可见她颇有城府,对南宫老爷提出的联姻,她恐怕也是不满意的。”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一家之言,不足取信。
凤卿酒和楚因宸来到一楼的女红房里,找到几个平日里跟锦曦关系亲近的绣娘。
果然,这几个精通女红的绣娘对锦曦的感情生活也是一问三不知,似乎可以排除情杀的可能性?
按照众人的说法,绣娘阿唯是霓裳坊里女红最出色的,平素也是她跟锦曦姑姑走得最近,关系最为亲昵。
凤卿酒正要找一找绣娘阿唯,却见春晖楼的舞姬曼殊突然走进来。
曼殊是霓裳坊的常客,经常来这里定制衣服,据说她跟锦曦姑姑也有几分交情。
“王爷!”
曼殊看到楚因宸,美眸中顿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敬慕之色。
楚因宸淡然,微微颔首示意。
曼殊是玉堂公子的心腹。
今日曼殊特地赶来霓裳坊,肯定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说不定银翼堂手中掌握着这件案子的重要线索?
曼殊走到凤卿酒身边,刻意压低嗓门回道:“我家主子有请!今晚在春晖楼中设宴!王妃务必要去一趟。”
皇帝限期三天,必须破案。
时间耽搁不起。
凤卿酒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直说?”
曼殊挽起唇角,美艳绝伦的脸上凝着一抹看不透的玄机:“王妃!跟这件案子有点关系,主子想跟你唠叨几句,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竟然跟她卖关子?
这个玉堂公子还真是闷骚。
凤卿酒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曼殊临走之前,跟霓裳坊新来的掌事订做了几件春晖楼舞姬的衣裳,然后付了银子,她跟凤卿酒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开。
凤卿酒好奇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跟楚因宸问道:“玉堂公子居然在跟踪这件案子?”
楚因宸拧起俊眉,神色莫名:“估计将锦曦掳走的人不简单。”
“王爷,你不是跟玉堂公子很熟么?”
那你能不能猜到,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看到凤卿酒求知若渴的眼神,楚因宸轻咳一声,用拳头抵住薄唇笑道:“估计是查到线索,打算跟我们做交易?”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
凤卿酒无语地撇撇唇角,正准备从霓裳坊中离开。
那个绣娘阿唯突然从街市对面走过来。
她手中捧着一袋子新鲜出炉的嫩豆腐,神色中透着几分悲戚与哀伤。
不知为何,凤卿酒此前并没有接触过绣娘阿唯。
但是仅凭第一眼,凤卿酒就能迅速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凤卿酒杵在大堂门口,安静地望着她。
绣娘阿唯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她低着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袋子嫩豆腐。
楚因宸陪伴在她身边,低声幽幽地提醒道:“就是她。”
凤卿酒点头:“看来她是真的为锦曦姑姑的失踪感到伤心!”
楚因宸神色一凛,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倒是觉得,这个绣娘阿唯身上流露出来的悲痛,也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阿唯来到霓裳坊侧门口。
凤卿酒和战王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悍,就算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是最受瞩目的存在!
阿唯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刚巧看到凤卿酒充满审视与考量的眼神。
她下意识地瞳孔一缩。
凤卿酒何等敏锐,瞳孔缩小,就是一种心虚与畏惧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