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大坠子带他们来的这片死海,却见得前头那艘船船头下降,上头的花颜下意识拽紧了船舷。
再一次的天旋地转,那仅剩的魂魄应当能够承受吧?
花颜略是担心,几乎眼也不眨地从指缝间看着前头的自己。
暗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裹挟着成了漩涡的模样,两艘小船仿似成了这片海域的浮萍,只能任凭海水暗流肆意作为。
她身旁的男人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睡得极为香甜,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漂亮姑娘,正喃喃念着美人儿,口水顺着嘴角滑到了耳边。
花颜看着都觉够了,皱了皱眉头转向一边。
海水疯狂折旋,漩涡越滚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花颜手下捏决稳住身形,双手抓紧了船舷。
前头的船一下栽倒在漩涡中心,顺着暗流往下急速坠去,最后不见了踪影。
那最后一刻,她似乎见着了阜书伸手环了她肩头。
花颜想着这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扶她时,自己这艘小船正船头栽倒在漩涡边上,往中心急速滑去。
她似乎都能听见周遭因船速过快而传来的刺耳水声。
几乎称得上有些混乱当中,花颜感觉腕上细绳晃了晃尔后又颤了颤。
想必是温巽发现此处漩涡,知道能离开所以才晃动细绳的。
花颜这下终于焦灼了起来。心念微动,快速念着口诀。
腕上细绳疯狂缩短,恰在此时,花颜眼尖地发现远处水中一个身影正被带得急速而来。
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是温巽!
错眼一看,前头的船夫正背着众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有结界快速散开罩住船上众人。
花颜甩开腕间符文,将他紧紧缠住。
这边动静不可过大,否则让这船夫发现了端倪教与阜书知晓就完了。
温巽近在咫尺,花颜伸手将他死死拽住,禁咒符文缠绕而上,更是连他嘴也一并封了。
花颜捏了避水诀甩给他,此刻正是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三界交错,小船被吞吐而出,正是海上。
然而出水的刹那,她眼角余光瞥见云头之上洒下万千霞光,五彩斑斓杀人眼球。
阜书带得花颜脚尖轻点如轻烟般直往上头的云海而去。
花颜暗道不好,却又不能有所作为,只好先带着温巽跟着那神情丝毫不显惊慌的船夫出海。
终于到得海岸,船夫一一拍过每人的肩膀,笑着道:“你们也真是,坐个船都得打瞌睡。”
几人不以为然,纷纷下船。
“午时准时回船啊,记住了啊。”
“知道了,多谢船家。”
这妇人的男人率先与船夫打了招呼,不顾花颜便率先往集市里头奔去。
花颜听得身后还有人问着,“船家,晚上行夜船不?”
那船家笑着摇摇头,“不了,今晚我还要回去与小儿团聚呢。”
“嗐呀。”
几人一阵唠嗑,纷纷散了。
花颜趁着人乱,用自己这身躯挡着温巽,叫他捏了隐身决,这才一撩鬓角急匆匆地往人少处行去。
躲过众人,花颜状似无意地回头,正瞧得那船家略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那片霞光。
她听得身旁赶集的人纷纷说着“朝红雨夜红晴啊。”
言下之意便是早上若是天边霞光万丈或是红彤彤一片那定是要下雨,若晚上出现此番情况,那明天定是个晴朗天气。
花颜喟叹,这怕真的要下雨了呢。
“祖宗?你是祖宗么?”温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根本顾不得男女之分,拽着她手臂急切问道。
花颜转过身,双手搁上他肩膀,左右看了看之后语速奇快道:“我现在入不得天界,就算上去了这个身子也会被拦,我没有十成仙力在身幻不得其它人。你马上去天界找花辞,把我的命盘交给他明白么?就说,就说让她不必忧心,我办完事自然会去找他,教他切记不可自乱阵脚。只需教她将上头的花颜身子保护好就是。”
不待温巽回话,她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温巽急得跺脚,当下挠着脑袋闷头往前冲,冲到一半似乎终于想起什么,当下止步咬破了手指,在身侧墙上抡臂画了个大大的门,在其中画了一个硕大的繁杂的符文,又默念了几句,咬牙往墙上冲去。
他的身形霎时消失。
花颜转入更为僻静的小巷,终于唤出:“娃儿!”
毫无声响。
她又不甘心,再次唤了声:“娃儿。”
身旁毫无预兆地显出一闪门,花颜退出数步,看着阴倌从里头闪现而来。
它脸上没有笑容,神情严肃非常,见得她之后果断叫了声,“娘亲。你魂魄不全,是被谁打了去?”
花颜顾不得其它,一脚踏入里头,伸手拍拍她脑袋,“带我去见爹地。”
“不行,爹地外出游玩,我不想有人打扰他。”阴倌果断拒绝。
花颜拽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这是他的命令。”
阴倌咬牙,“行。”
他终究还是唯容绝唯命是从,哪怕他现在掌握着冥界将近六成的权势。
阴倌见她脚步匆忙行进鬼道,连忙幻了伞撑在她头顶。
到得中途之时,鬼道果然下起了黝黑小雨。
这一路上阴倌基本讲了容绝近日的事儿,她大致是了解了。
现在容绝与无常正在京城游玩,已是过了好几天之久。
“爹地心情不甚好,自他见了那女人之后。”
“谁?”
“一个像菩萨的人,无常唤她为萨楠。”
花颜脚下略是踉跄,果然如此。她当初见着萨楠之时便觉得她与容绝有几分相似,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有所关系。
“我以为你不会察觉的。”
“凡是爹地的事儿,我比谁都知道为何缘由。只是我不说,他定是也不希望我说的。”
数道门的守卫见着花颜走在前头,一个个警惕地想拦,但见着她身后的阴倌,一个个又都恭敬地垂下了眼睛。
“所以你有没有找萨楠麻烦?”
“我警告她不要再出现在爹地眼前,就如以往一般消失。她以前是如何做到的,想必往后也能做到。若她哪一次出现在爹地面前,或是教爹地从其它人那儿知道了她,那必然是她故意为之。我不信世间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