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骞看到风尘仆仆回到王宫的泗闾,心中甚是高兴:
“王叔,此行可顺遂?”
泗闾一改往日肃穆,满面轻松:
“此番到盐城与遮乌人三次商谈,已达成协议,今后盐城归属银国管辖范围。”
凌骞大悦:
“真是个好消息,银国多年的边患终于解除了,王叔辛苦!”
泗闾颔首:
“今日王上召见,言下之意,立储之事刻不容缓,大王子,你心里要充分准备为妥。”
凌骞褐眸如深:
“王叔不在抚珃城的这段日子,凌峥活动积极、频繁出招,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从那个女人那里听到了有关立储的风声,果然,他再也按捺不住。”
泗闾面露担忧:
“不能小看了那个女人的耳旁风!你们之间,关乎一国兴衰,银国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未来堪舆。”
这一点,凌骞心里自是清清楚楚:
“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
“大王子,我有句话不得不说。”
“王叔请讲。”
“听闻,你为一个女子以身犯险,被软禁在迌国,如今,她也住进尨殿。”
“是有此事。”
泗闾目色严厉:
“你应该知道,你身边的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能成暗中窥视你的敌人对付你的借口和手段。你留太多破绽给对方,只会步步羁绊,处处危机。”
凌骞坦言:
“带她入王宫,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在银国,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这是我做人的底线,其他事,就让他们冲着我来。王叔,希望你相信我,银国大局与个人私事,我不会混淆。”
泗闾始终无法放心,再次语重心长:
“二者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目前,我最担心的是,太子之位的归属,将若王上心意摇摆,银国恐有大变。”
凌骞声声平仄:
“这一笔笔的债,也该向凌峥讨回了。”
尨殿
寂静夜晚,洛瑧被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吸引,慢慢寻觅声源,她来到尨殿后院的一片万镌花林之前。
月光妩媚,金色的万镌花在朦朦胧胧的月下,如同翩然入画的缀缀星辰,使人炫目遐思,凝神陶醉。
琴声骤停,旦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襦衣的老头,手持水瓢,在万镌花丛中,一丝不苟地泼着水。他这样忘我站在金色花海里,若嵌入其中一般,细看之下,没有一点点的违和。
老头把水瓢放进桶里,双眼仍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花叶:
“你这小姑娘,在看什么?”
洛瑧晃过神来,莞尔:
“抱歉,打扰到您,我无意走进你的画里。”
老头缓缓转过身来,语气温和厚重:
“我的画~~你这个小姑娘很是有意思。那倒是,我的画自己伸展到你面前了。”
话毕,白衣老头打量了一眼洛瑧,和蔼大方地笑了起来。
洛瑧站在原地,放眼四围,忍不住惊叹:
“原来,尨殿后有这么一片万镌花,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老头颇为自豪地左右而顾:
“我就是个花农,这里的花,都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得人夸赞,不负往日辛苦。”
洛瑧上前一步,正式行了个礼:
“到抚珃城打扰数日,还未拜见王上,洛瑧失礼。”
老头举目凝望,举止悠闲:
“你何以认为,我就是银国王上呢?”
洛瑧双眸明澈:
“洛瑧无状,细数银国之内,如此逸态神峻,气若游龙,又能这般欣赏、爱护万镌花,唯有银国王上。还有,带我到这里的琴声,定也是王上的安排。”
老头微微颔首:
“难怪,骞儿对你另眼相看。”
洛瑧从容淡定:
“大王子对我,只是相顾昔日的治伤之谊。”
银王长袖一拂,坐在花圃边,神色平和,徐徐道来:
“慧质淡静,宠辱不惊,着实值得他格外青睐。但,洛瑧,你是宋人,银国不会接纳外域之人;再者,骞儿为你做得越多,改变得越多,你对他来说,就越不合适。”
洛瑧心静如水:
“王上,我没有想过留在王室,或者银国。”
“看得出,你确没有这个打算。”银王赞成,“可你不想,别人却想,这是不是很难解的问题。”
洛瑧会意:
“大王子对我,不会有多余挂碍。今夜,多谢王上提点。”
银王恢复了审慎:
“我不仅是一个父亲,也是君主,希望,这一点,他会懂,做到不怨怼、不执迷。早习惯,一个人打理这些花,你先走吧。”
洛瑧欠身离开,回望一眼这个高深莫测的银国王上,心中不由肃然起敬且生出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