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洛瑧震惊:
“娘亲早逝,可她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虽不似画中人夺目倾城,却是我心里最贞静美好,皎然皊月之人,她不是这模样。”
“其实,这就是你娘原本的模样。”洛焕丘心痛地解释,“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娘为了逃避追杀令,就易容成了你所见过的样子,带着你躲在乡下、荒野树林、甚至是破庙里。那段时日,你跟着她颠沛流离,也在你心灵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易容术?”洛瑧心神震撼,“追杀令……我师父说过,多年前覆灭了的流火宫,宫主掌江湖追杀令,是流火宫下的追杀令吗?”
洛焕丘点头:
“正是,你娘是西林前任林主复明月,对她下追杀令的,就是流火宫。”
洛瑧眸色惊愕,觉得不可思议:
“我娘,不是姓尘名眷吗?”
洛焕丘眼中隐忍着缕缕泪光,安静望向她:
“尘眷二字,确实源于她‘七阙尘’的名号。瑧儿,你要远行北境,为父希望把深藏了十九年的秘密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关于你娘的事。”
屋子里的空气陡然凝结,洛瑧心中除了震撼、惊愕、恍然如梦,再无其他......娘亲居然是西林前任林主复明月!是‘七阙尘’!这个隐藏了太久的秘密,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地覆天翻。
“你们避世流离的生活止于新皇登基那一年,就是当今的皇上初登大位时,皇上圣谕大赦了天下。”洛焕丘双目黯然,感伤回忆,“流光宫宫主一向忌讳西林曾助皇上最仰赖的泰王,大破户国黄沙阵而功勋卓着,不得不撤回追杀令,你与你娘得以重新回到了平江府,那年她四岁。”
洛瑧眸色深蕴:
“原来我们是这么回到平江府的,是皇上的赦令救了我娘和我。”
洛焕丘唏嘘感叹:
“瑧儿,你娘跟着我,没有过过多少安乐日子,她的一生,于我们来说,太短暂了。所以,我只望你能寻到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平淡如水,相携白首。”
洛瑧的心猛然沉痛:
“爹,我懂了。隐约记得,一路避难,我娘是万分小心,也从未用过武功,您能告诉我,流光宫为何要对我娘下追杀令吗?”
洛焕丘目色平和:
“武林中事,追名逐利,世代曲折,于你娘而言,皆是浮幻如云。自你入蓬山那日起,我暗自承诺,昨日不复,来日不究,前尘憾事,烟消云散,这也是我对你娘的交代。你只要记得,你娘惟愿你,挚心无悔,平安康乐,再无他念。”
洛瑧双眸如澈,陷入凝思。
洛焕丘看向她,他清楚,洛瑧心思缜密,必见微知萌,宽慰她道:
“北境之行,少不得与三国想交,告知你这些事,是为了让你更加的谨慎,纵然知道你身世的人甚少,但事有意外,保守住秘密,就是守住你的平安。”
洛瑧自然明白了,今夜洛焕丘见她的良苦用意。此时,回想起幼年与娘风餐露宿、四处奔波的日子,她竟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或无望,反而,那段短暂的时光———相依相偎,静如流水!在她心底,沉淀得格外弥足珍贵而蔚为眷恋。
洛瑧眸色滢滢:
“爹,谢谢您。这些年,您给予我们的,只有全心的保护、信任与关怀,您从来没有质疑过我,没有放弃过我。为了娘、为了您、为了珩儿和筠儿,我会好好的回到您身边的。”
洛焕丘的眼眶湿润了,慢慢搂过洛瑧来:
“爹都知道。”
西城门
潇风脉脉,轩月空明。
洛瑧牵着马出了西城门,忽然,她停在了城门外,回首望了望身后的月下开封。
北面,那招展的大旗,依然巍巍矗立着;南面,那高峨琼宇的皇城,揽尽重兮繁华,霂霂天际如晕。
洛瑧骑上马,心急如焚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