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和殿
皇太后满面疑色:
“你们的意思,是朝雨自己演了一出戏,意在陷害洛瑧?”
景昉目光如冽:
“皇祖母,我已查实,装眠草的一对红色瓷瓶,是迌国进贡之物,父皇早已将其赏赐给了朝雨,这便是事实。”
皇太后面向身边的崔公公,问道:
“可有此事?”
崔公公忙回:
“回皇太后话,迌国使臣来朝,确奉上了一对红玉掌中瓷瓶。老奴记得,皇上说此一对瓷瓶玲珑精致,就赏赐给蜀阳公主做嫁妆,一起送入了郡王府。”
皇太后轻声叹息:
“朝雨这孩子,自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她何时变得如此心计深沉了?”
景昉上前:
“皇祖母,朝雨素来温和乖巧,她年纪尚小,想来是一时意气用事,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太后看向一旁静默的易橒澹,语气慢慢:
“是我这个做皇祖母的,没有教导好她,才让她行查踏错。”
易橒澹黑眸如渊:
“臣的府中之事,让皇太后费心劳神了,臣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皇太后诚挚地:
“橒澹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哀家猛然清醒。朝雨的生母早逝,故哀家一向对她偏疼宠爱,凡是她所求之事,无有不应的!此事,是她错了,也是哀家纵容太盛,速速放了洛侧妃,加以恩赏抚慰,将公主幽闭于郡王府内,让她好好反省思过。你们觉得,这样的处置可算妥当?”
景昉看了看易橒澹,回道:
“皇祖母慈恩仁善,惩罚分明。”
易橒澹亦拱手道:
“皇太后顾全大局,处置得宜。”
易橒澹与景昉告退后,崔公公直言:
“皇太后,公主乃天之骄女,一时冲动犯了错,您真的要幽闭公主,让她颜面扫地吗?”
皇太后目色俨然:
“她设计陷害,那可是一条性命!哀家若不惩戒她,只会予人话柄,让她尊仪尽失。”
崔公公会意:
“皇太后深意,望公主能悉心体会。”
郡王府
易橒澹抱着昏迷不醒的洛瑧下了马车,身后的景昉望着他的背影,停住脚步。
另一辆马车里的吉泞走上前来,不明就理:
“不是已经和北正司打过招呼了吗,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景昉目光凛凛:
“据报,昨夜里,有宫里的人拿着令牌进过北正司的大牢。”
吉泞目色冉冉:
“居然动用私刑,会是谁的意思呢?”
景昉深深叹息:
“走吧,郡王府够乱的了,我们就不要进去添乱了。”
易橒澹径直走向芙萱园中,怀里的人面色如雪,气息微弱,让他心中不觉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绾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引着大夫进屋为洛瑧号脉:
“请乔大夫快一些!”
乔大夫连忙进屋,号脉后,神色大惑:
“回殿下,侧妃头部、手脚均无外伤,亦非中毒,可侧妃面相虚浮,昏迷不醒,臣暂时实在找不到病因。”
易橒澹疑思:
“既然并非外伤与中毒,为何会一直昏迷?”
乔大夫回:
“正是此处蹊跷得很!臣只有先开一剂醒神汤,让侧妃清醒过来。”
易橒澹点头:
“去吧。”
忽然,小绾跑了出来,神色惊惶:
“请殿下,进屋来看一看便知!”
易橒澹走近床前,小绾声声如泣:
“我正要为大小姐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才看见这番骇人的一幕。”
随着小绾轻轻拉开洛瑧后背的衣服,洛瑧背上细细密密的针孔,隐约可见。虽然,小绾已经格外地轻柔,但衣服牵动伤口之时,昏睡中的洛瑧,还是不禁深深蹙眉,汗珠密布额头之上。
易橒澹心中一颤:
“银针之刑。”
小绾既愤慨又悲伤:
“殿下,北正司的人为何如此残忍凶悍?案情未明,他们怎能对大小姐用刑至此!殿下,你快救救大小姐吧!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望着床上强忍疼痛的洛瑧,易橒澹双眸如冷:
“北正司,怕是没有这样精密的手段。照顾好她,我已下令,近日,芙萱园闭门见客,没有人来打扰你们。”
嘱咐完,易橒澹毅然转身出了门。
相思园
赵朝雨正在聚精会神地画一把剑,那是她潜入王府那夜,在赵景昉的书房里看见的剑,此剑颀长且轻巧,一看就是一把绝世利剑,却十分的眼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瓷急急忙忙走进来:
“公主!大事不好了!皇太后口谕,让你闭门自省,殿下也下令,即日起,你不得出相思园半步。”
赵朝雨把笔重重地一放:
“慌什么!比起洛瑧所受的银针之苦,闭门思过又算什么。”
“是。”小瓷即刻跪下,“是奴口不择言。”
赵朝雨起身,慢慢将画好的画折好,放进一个小巧的荷包里:
“起来吧,把此物秘密交给丽夫人,去吧。”
小瓷接过荷包,离开屋子。
赵朝雨望着园外,双目如幽:
“洛瑧,我们之间的恩怨,没那么容易烟消云散的。”
芙萱园
翌日傍晚,小绾抱着刚醒来的洛瑧,几乎是痛哭流涕:
“大小姐,你伤得那么重,可怎么了得!你屡屡受伤,还一次比一次严重,你是把我吓死吗?”
洛瑧眸色明澈: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不要再哭了,你的眼泪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待会儿,我还要重新换衣服,岂不是还要疼一次。”
小绾破涕而笑,擦着眼泪说道:
“你还在开玩笑,说明已好了一些了。”
“小绾,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三王爷和殿下查明了真相,亲自面见皇太后,北正司才肯放你回来的。”
“那这几日,洛府可有何事发生?”
“并没有,只是老爷已多次派人询问你的情况了,还有,你伤成这样,我也没有让老爷他们知晓。”
洛瑧浅笑:
“小绾最是善解人意,最懂我心。”
小绾转身,端来了药:
“你再也不要让我,如此胆战心惊了就好。大小姐,殿下他说,让你安心养伤,暂时没有人会打扰芙萱园了。”
洛瑧双眸微垂:
“知道了。小绾,你把我的夜行衣拿来,今夜,我要出府,你帮我守住门口。”
小绾满脸惊诧:
“大小姐,你又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你应该乖乖地安静养伤,怎么还要黑衣夜行,如此任性妄为呢?”
洛瑧眸色慎重:
“我必须出去一趟,事关我师父,只有你能帮我了。”
小绾委屈地:
“等你伤好了再去,也不行吗?”
洛瑧凝思镇定: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郡王府里养伤,这个时候,才是最不容易引起猜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