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人刚回到龙魔亭了,雷沸就将河量仉已经找回赫璞璠的信儿给了他。
离山看了看,并没有发作什么,只是道了句,“更衣。”
“是。”
烟雨阁,
简鱼站在门廊下,看着屋檐下点点顺下的雨珠子,“烟雨阁下存烟雨。”
廊下两旁规立着的侍女不敢抬头接话,而大侍女小萧则从外面冲冲而来,附耳与简鱼,“魔君回来了。”
简鱼点点头,回头看那跪在殿厅的施雯。施雯已经在这里跪了两日了,除了许她饮水,并不给她饭食。简鱼走进去,看着她问,“现在知道错哪了吗?”
“知道,我差点儿坏了圣女的事。”
简鱼点点头,“先魔君死之前,曾交待了他那私生的弟弟谢升衣,一定要保住先圣女的女儿活着。那时候,被交待的那个姑娘,是赫璞璠不是顾唯。你想着,即使死了一个赫璞璠,还有顾唯可以给我们用。但要是叫我允你杀这个,那是不可能的。是赫璞璠杀了施理,但顾唯,却又曾待你极好。你凭自己的喜好不肯杀顾唯,可顾唯死了,我们即使不愿,却也算有交代。”
施雯眼里布满血丝,倔强的抬头看她。
简鱼的面上依旧没有愠怒,施雯有些失望,淡淡的答道,“是施雯错了,做不到像圣女一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施理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玩伴,更是志同道合的道友。我本以为,我会接受他的死,可我真心做不到!”
“我罚你在此处跪了两日了,可今日,才对你说这些话。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温蛊人,而我,也没有找到第二个温蛊人。所以说实话,我不能叫你死。也是因为这点,你才肆无忌惮了些。可别人,不论是谢升衣,哦,现在叫龙升衣了。或者是朱家,还有…魔君。全都不在意的人,是你。”
简鱼蹲下,盯着施雯,“今日魔君回来了,你说我,要怎么保你才好。”
“我也想知道,你要怎么保她才好。”
离山进来烟雨阁的殿厅,“你在哪里处罚人不好,偏偏放在烟雨阁。你明明知道,烟雨阁外的池亭是我常饮酒的地方。简鱼,你是为了恶心我,还是为了要我有点同情心,放了你,还有她?”
简鱼起身,走到离山面前规矩的行了大礼。
“起身吧。”
简鱼应了话起身,眼神过到离山身上才瞧见,今日的他,竟然着了,宣见教徒时才会穿的大袍服。简鱼似有所忘,已经不知几时没见过他这么穿了。以至于,她自己恍惚掉一点,离山虽是赫璞璠和顾唯的舅舅,却到底是从龙长还手里,名正言顺接下魔君之位,并且坐稳到今日的人。这个人,根本不是她以为可以做傀儡的人。
“雷沸。”
“是,魔君。”雷沸应得干脆,简鱼还不明所以,雷沸已经干脆的锁住施雯的喉部。离山顺手放进去了什么,雷沸在她喉部使力一顶,那进嘴的东西就被施雯立时吞进去了。
施雯跌倒在地,用手撑起身体,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简鱼看着离山,神色仍旧未有异动。
离山也看着她一笑,“我就在想,你简鱼,是不是这张脸是假的。只不过是个面皮糊上去的,才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神色的变动。”
简鱼也是一笑,“简鱼至少会笑的,敢问一句,魔君给这丫头吃的什么?”
“毒。药。”离山微微低头,眼神放到施雯身上,“你是不是在想,大不了一死,或者别人护着你,也死不了。死这个字,于我们太过容易。我师承医仙,师傅一生不许我练毒,可不代表我不会。”
“是。”简鱼应着,“先圣女就向您讨要过不少毒物。”
“所以呀,道理要知道。这医病救人的人,药的量,多一分少一分,皆是毒。反而那专门做毒的人,他们制毒不需要考量后果,也因此不如医人者,更会用毒。”
“简鱼听明白了,您只是要这孩子,生不如死,不是死。”
“死不死要看她自己。当年先圣女受了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是因为~”他嘴唇带着讥笑,直直的盯着简鱼,故意放慢了几个字,“万~骨~枯~”
施雯惊异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看着简鱼,简鱼万年不动容的神情,终是冷了几许。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圣女当年连先魔君都骗过,如今,也该将身上的万骨枯养肥了的。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看了多年蛊毒发作时她的模样,也揣摩出来几分这疼痛的模样。”
施雯渐渐的感觉不大对,“万蚁噬骨,四肢麻木,胃肚如棍棒搅打…”随着离山的话,施雯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明明觉得可以忍,却根本忍不住。“发作的日子和时辰,也会像万骨枯一样,你想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就好好问一问你的好圣女。”她痛得…痛苦万分的倒在地上,想撑起来自己却根本抽不出来力气。
简鱼看着地上施雯的样子,再是想扔出去的记忆,也不得不被唤起来。
离山很是得意,“看样子,是一样的。毒不死的你,要死,自能你自己解决。”他转身离开,走到简鱼身旁时,附耳道,“既然你不能让我们二人相安无事,那我就只能让你收敛。简鱼,别忘了,是你叫我坐上这个魔君的。”
离山已经离开,烟雨阁内,都是施雯疼痛的哀嚎,不知道哀嚎了多久,施雯终是昏厥过去。简鱼只是淡淡看了眼昏过去的施雯,转身慢慢走出烟雨阁的殿厅。
问人,“这雨什么时候下这么大了。”
“下了有一会儿了。”
简鱼侧头瞧着回她话的小萧,“我记得,你伺候过二十世家的四娘,公孙…”
“公孙热海。”
“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也是个念旧的人啊。那这丫头,就留你照顾了。”简鱼回头看看那地上的施雯,“活不活的了是她的命了。”
“是。”
简鱼沿着廊下离开,衣袖中的手却捂得,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