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养在赫家，就不说我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也不说我生父是雁北十三斩的门主。我们就说说这位二十世家的余孽，龙魔亭的圣女。她身上的规矩，和她是不是妖女，好像没多大的关系。二十世家几百载的世家大族，如今五候堡的花会、茶会、诗会的做派，谁敢说一句，那不是学他们的？”
这噼里啪啦的一串，河家的小姐哪里知道她会这么说。
“河家小姐们别不信，有空，问问河家的各位姑奶奶，我这个赫家长女，河家嗣子的少夫人，河家的长媳妇，对当年的事，说得可有不对？当然了，若有人掩耳盗铃，不肯听，不要信，那我也是叫不应的。至于说规矩...”
赫璞璠一声冷笑，“画虎不成反类犬，吴氏教的规矩，便是如此了。”
“你！...”
“我？”河珥清想说话，可赫璞璠却高声压过去她，不叫她说话。
“我这个丫头。”赫璞璠指指町琅，“她是舅舅给我的陪嫁。她自小，不是养在赫家，而是养在京城的。她入了你们河府，也没少因为所谓的规矩不全，被吴氏打骂。只是这份打骂，倒是不知道，是在骂谁？町琅的规矩，那可是大得很，是宫里的嬷嬷们亲教的。每每舅舅被宫中传召，随行的，都是他们兄妹。宫里都没累他们句，不懂规矩。我倒是不知道，你们河家的规矩，竟然比天还大！”
此时此刻，北廊之下，河但那叫一个冷汗淋漓。
河量仉已经在他身侧，他有些怯怯的、疑虑的问道，“少爷，她说得，莫不是夸大？”
“从那叫町琅的丫头开始行礼那一刻，就没有过夸大。她的主子忍了这么几个月，你以为会白忍？赫璞璠不过是在等我们先错的机会，而清儿，给了她这个机会。”
河珥清怒不可遏，大吼道，“你说是什么就是啊!”
“清儿！”河珥蓉拉扯了她一把，“这是大哥的夫人，我们的嫂子，不得无礼。嫂嫂你看，清儿还小，口无遮拦，今日叫她给您赔个礼，就算了。”河珥蓉这适时服软，打着官腔的话，其实很应景。可赫璞璠，却并不想今日就这么算了。
她上又前一步，那本微降的剑又铮铮扫风，端正位置在她面前。这直冲之势可不是个服软的样子，饶是河珥蓉再去拉河珥清，也是拉不回来这头…
“倔牛。”
河但侧头，“少爷，您说谁呐？”
河量仉嘴上没理他，心里却回，还能说谁，自然是你这拎不清的五小姐。
“二姐！”河珥清回头气鼓鼓的看了河珥蓉一眼，“这种人，入我们河家的门，就是不配！进来了，还想让我喊她嫂子，做梦！”
赫璞璠也不急，她这不依不饶的闹腾，实在是河家教养的好。“既然如此，河五小姐也不必收剑。我们，打个赌好了。”
众人一愣。
“打赌？”河珥清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你手上的剑，能入我脚下十分之内，哪怕只是剑尖就算你赢。你赢了，我应你一个要求。你输了，今后除非我不是河家的媳妇，不然到死，你都得规矩的行礼，叫我嫂子。”
河珥清听明白了，其实赌资着实便宜。要不是赫家的做了河量仉的妻子，自己也早就叫了嫂子。她不太懂这人，看看自己的剑，蹙眉思量。
“怎么？不敢？我手上没有长剑，也不出武器与你动手。你持剑，我空手，竟然也不敢。”
这么激她……
“五妹当然会动手。她一向自负自傲，手里的剑在家里都要随身携带。哎…”河珥露叹气，“也怪四叔过于纵容她。”
河鸾点头，这位小姐什么样子，河家人心里清楚，这位河赫氏也清楚。
“谁说我不敢！自不量力！受死！”
佩剑本就在外，一出手直冲赫璞璠腿下。
赫璞璠轻身后退，徊溪赶忙躲闪。徊溯拉着町琅也躲到一旁。
那一剑剑凶狠，皆是肃杀之势。
赫璞璠却躲的从容，嘴里似乎还在念着什么。只见河珥清手里的佩剑一个脚下横扫，赫璞璠轻轻一跳，站在了这池廊的栏把上，她身后便是一池水。
河但可是眼前一亮，忙道，“少爷，这池栏子站的这样稳，梅花桩可没少练。五小姐可以在她手下走过这十招，明显是被人让了。”
河珥清急剑穿刺于赫璞璠脚下，这个位置，想要入脚下十分是非常容易的。自然，河珥清也这样想。她嘴角在笑，可对面人也在笑。
赫璞璠双臂上的剑绸适时而出，如水蛇般缠绕在剑和持剑人的手臂。剑，是别想再刺出一分了。河珥清想回手，却被死死的拽住，而赫璞璠还依旧站在那凭栏之上。
河珥清想，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缠住我，我就送你！她松了后劲儿，送了前力，不用说，就是想叫这栏上之人掉下池子。
这顺势而为的意图，自然也要顺势而为去还。只消那劲儿气儿稍一前冲，赫璞璠便在栏上一个旋身转。她自少练长剑，手上的力气比练佩剑之人要大了许多。被她这劲儿一挣而下，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轻轻的，就被这么…甩了出去。那方位，自然…
噗咚一大声。
“小姐！五小姐！”
“清儿，清儿，快下去捞她上来。”
河珥清被赫璞璠甩下水，一旁看戏的河珥露和河鸾自然不能这么待着了。旁边看热闹的下人们也都一嗡而上的跑来救人。
这池水不深不浅，众人七嘴八舌，手忙脚乱的，终是把人弄了上来。
人一上来，还没等河珥露站稳，那掉下池子都没扔了的剑，便再次提起，直杀赫璞璠。赫璞璠本愈出手相拦，却没想，有人绕到了她身前。河珥清倒吸一口冷气，握在手里的剑差点都拿不稳了。
“只差一分…”不远处河量仉嘴里喃呢。
河但也是被惊到，“就知道五小姐赢不了，可也没必要真的杀人。”
河鸾忙顺下她手里的剑，河珥蓉拿来斗篷给她裹上。
“你输了。”这对面那剑，入身前，却分毫声色不改的人，是杜幺。杜幺说了这么句话，才算点醒了河珥清。
河珥清自己也是后怕，要是收不住剑，可能真的要惹大祸了。
“愿赌服输。”赫璞璠在杜幺身后开口，应着这句愿赌服输，河量仉也穿过那边的廊子，姗姗而来。
看见河量仉的模样，河珥清也知道自己不能耍了无赖，丢了河家的人。只得乖乖的叫了句，
“嫂子！”
河珥露和河鸾相看一眼，河珥清这么恶狠狠的一句，听上去倒不像是在叫人。
“愿赌服输，我输得起，我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