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赫璞璠皱眉头。
“姑爷,这不和规矩。喜抻未挑喜帕,合卺酒未饮,喜娘未撒枣生桂子在床榻。”杜幺福了福,继续道,“还请姑爷,行了规矩。”
河量仉默了默,移头看着杜幺问道,“这么桩婚事,需要这么规矩吗?”
“规矩不规矩,你河嗣子答应了,就得做透了!”不等杜幺回他,赫璞璠偏偏接了这口,这屋里,霎时,一片静谧。
“拿来。”河量仉伸手,喜娘赶紧将端着喜抻的木盘近其跟前。河量仉利落拿过,本想一把挑开那喜帕在地。
可瞧着坐的端正的赫璞璠,他愣了一愣。前头宴席一杯酒接一杯,连他自己都没想过酒量能那般好。喝了那样多久,又让量庄陪自己在廊下坐了那样久。他很疲惫,却也知道眼前的人也一样疲惫。可她妆容不减分毫,样子...平心而论,她是个好看的姑娘。
满院的人盯着自己,生怕自己,今日会大闹一场,让赫河两家收不了场。连他自己都以为,以为自己真的会闹一场。所以他鼓足了劲儿进来洞房,本想发做些什么事,闹腾闹腾,堵一堵大家的心,可…
可看到她,自己这么晚归,其实已经为难了她许久。那般正襟危坐,左右的床铺都是规整的。她是多犟,也不是刚知道,只是没想过,竟然可以这么犟。这么多个时辰,不动的坐在一处,该是多难受。
他心头叹了一口气,拿着喜抻慢慢掂起来喜帕。她眉眼轻起,瞧着自己,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怨气。
他乎得就不懂了,转身放下喜抻和喜帕在喜娘的木盘上。又从另一个木盘上取下合卺酒,坐过去,递给她。
两人和着规矩,交杯而饮。饮罢,放酒杯在木盘。喜娘便开始撒枣生桂子在床榻上,一切事必,礼已成,大家便退出了喜房。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见她不说话,他便先开口问了,“赫大小姐,可满意了。”
赫璞璠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看看窗外。河量仉知道她的意思,这屋里没人了,可这屋门口,定还是要守人的。
河家守着的是河家主夫人身旁的一等婆子,人称廖嬷嬷。这人年纪不小了,杜幺也是不清楚河家这叫一个老娘婆守着,是个什么意思。小姐要是想出房门,这人可拦不住。自己现在虽然动不了武了,可好歹身上还有离先生给的药,吃亏的定是他们。
那这人,是也带了拦人的药?杜幺紧盯着眼前的人,那婆子见她盯着自己,就笑笑,耳朵却盯着屋里。
“今夜屋里什么动静,明日屋门外的婆姨都要传遍河家的。河家的规矩…看上去倒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
这话听去,任他河量仉再是气愤,赫璞璠却做无事人一般,起身坐于梳妆台前,卸掉头上这累人的簪钗。
河量仉走去门前,一开门,就见门外守着的人,明里头河家、赫家一家一个,可暗里头,不止眼前这俩位。他面色阴沉,朗声喊了句,“河但,叫所有人都下去,今夜谁都不许出现在这个院里。”他回看眼前这两位,“廖嬷嬷也一样,你,也一样。”
“小人杜幺,是少夫人的陪嫁的管事嬷嬷。姑爷的话,咱们都听下了。”她侧身,眼光也不知道看着何处,“都退下了。”行礼,先廖嬷嬷规矩离开。
可河量仉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刚刚那一声之后,他察觉到离开这院子的人可不少。但问题是,连影子都没看见。刚刚听到的细碎动静,不过是因为杜幺刚刚的目光,是叫他知晓这些动静。这明明,是在给他下马威。他河家,怎么容得赫家在此嚣张!
“嗣子…”
“还不走!廖嬷嬷可是我院子里的嬷嬷吗?”
廖嬷嬷本还想交待几句夫人给的话,如今这样子…嗣子是动怒了。嗣子可一般没生过气,脾气不能算好,却也算不得坏。她闭嘴离开,心里却暗暗得意,赫家小姐,今夜有你受的。
待河量仉撵完人进屋,赫璞璠已经轻衣垂发,轻便了许多。她已经饿的发慌,也不管他,坐到八仙桌前,吃着上面冷掉的糕点。心想,虽然冷的,好在这糕点新鲜,充饥尚可。
她倒了杯茶,也冷了,扫了眼桌子,干脆直接倒酒来喝。
这个模样,叫河量仉很是来气。
那日叔父同他讲的什么,“娶,你是必须得娶的。你不是在替你自己娶,你是在替河家娶。娶进门,好吃好喝的待着就罢了。你不乐意,不见就是。将来,遇见乐意的姑娘,娶个平妻,娶个新主母。做叔父的,拦不了你。哪日你真要休妻,时间到了,时候到了,叔父替你做恶人。”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河家不是赫家。”他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杯。
赫璞璠斜眼瞧着站于眼前的人,提唇一笑,并不答他。
“你不要不在意。河家娶了你,你也嫁了河家。你是河家的媳妇,就得守河家的规矩。”
“别动不动规矩不规矩的。你我看起来都没人乐意这门婚事。这婚事怎么来的,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赫璞璠起身环顾着希望,东瞧瞧,西看看,却并不是在意这些东西,她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话中意。“你们河家为的,不就是二十世家的阵谱嘛。”
河量仉一怔,说来奇怪,他其实从没想过这点。叔父也从来没说过叫他问她要阵谱的事,他也不觉得,叔父是想吞了这东西的人。可今日,为何…
“我没有同你要阵谱,我们河家…”
“河家真的没有这意思吗?”赫璞璠截断了他的话,“若没有,河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我?”她嗤鼻一笑。
她今夜笑的够多了,河量仉看着眼前人,心头越发的不顺。“可不就是娶你,娶,你这个魔教妖女的女儿。”他走过去,立于她身前,“你应该高兴。赫家可以脱手你这个祸害。”
“祸害?妖女?”赫璞璠觉得这人平常看起来像个人,今日一看却像个牲口。
“什么祸害?我是害了谁了?什么妖女?杀了他们就是妖女?他们杀我生母亲人的事情都提不得,都不作数?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人心难做,学问难教。赫家养了你这么多载,都养不熟你的品行。”
“好啊。我品性不好,你也别想好过。”赫璞璠一把从腿上拔出早就绑好的匕首的,匕首出,直冲于河量仉眼前。
河量仉本能的退后,可发丝未及身快,生生的被截断了一缕。
“说不过我就动手!”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