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方相氏于腊八前一日举行逐疫仪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驱使十二只异兽驱疫。风云变幻,轮回流转,异兽皆世人不容,草木皆肃,兵革并起。异兽皆入混沌,方相氏一族退于山中,归顺少皞帝,自设结界,正是我派仙源流传之始。”
莫兰点点头,“师父,我们皞白派的起源,我还是知道的。”
“当年方相氏所驱使的十二头异兽中,就有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你当时在灵试的时候也曾招出他来对峙白兕。”楚石行很是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数万年前穷奇已归于混沌,但我派先祖留下了穷奇之牙,代代流传,这正是我派圣物。”
“既然是我派圣物,为什么会落到他人之手呢?”莫兰疑惑道。
楚石行面色有了几分惭愧,似乎想要维护本派威严,婉转地说道:“十六啊,你也知道经营门派不仅需要能力,有时候还需要现实的东西。”
“现实的东西?”富婆莫兰无知地眨了眨眼。
楚石行食指摸了摸鼻翼,有些惭愧,“这全派上上下下的师尊、弟子们的衣食住行都是一笔开销啊。前前前几任的掌门经营不善,眼看门派都要揭不开锅了,只得另找一处将圣物安放。”
“也就是前前前几任掌门把圣物给卖了?!”莫兰完全想不出这圣物流落民间竟是这等原由,难怪看楚石行自带仙者和市井商人矛盾的气质,原来是吸取了前辈掌门的经验教训。
楚石行揉了揉太阳穴,纠正她的措辞,“十六,不可对先祖不敬。那掌门在另寻合适之处安放圣物时,也是颇费心思,保证圣物不被损毁,以便我派日后能够寻回。”
“既然是寻回,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去买回来呢?”
“穷奇牙上积聚善者之怨,恶者之气,害蛊之煞,乃大凶之物。当初前前前几任掌门布了好几道阵法,确保买主家宅安宁,至邪之物只要能镇压其煞气,其他一般邪祟也近不了方圆百里,乃镇宅辟邪之宝物。经过百年,朝代更迭,但当初的买主仍是立于朝廷之中,常青不倒。该穷奇之牙也成为买主之传家宝,不会轻易示于人前,更不要说卖了。”
“是啊,人家又不缺钱。”
“……”
这可真是门派秘辛啊。
穷困潦倒的门派为了生计,不得已将圣物卖了,过了几辈之后又要偷偷寻回,这可真不是光明正大之行为。
如今皞白派在楚石行带领之下,虽不入世,但也是混的风生水起,颇得皇家青眼,不然这修养殿书案也不可能是金丝楠木材质了。
楚石行在不知情的世人眼中,是仙风道骨,谈经论道之翘楚,乃是玄门名士。卖了又偷回来这种事情,着实不光彩,千万不能让名门正派们知晓……
“穷奇之牙存放于民间,这本是鲜少人知道的本派秘密,所以为师之前也不着急取回来。”楚石行抿了一口清茶。
“那现在为何又想去拿了?”
“不过近些日子有了穷奇牙的传言,而保管穷奇牙的人也在这时要将宝物送到金陵,这就有些凑巧了,不知背后有没有设计,若是这圣物落到了邪门歪道之手,便是助纣为虐,腥风血雨。这便是本师想要收回穷奇之牙的本意。在我的这几个徒弟中,要么太过正直,要么不够灵活,我最看重你,相信你能够完好无损的将我派圣物带回来。”
楚石行说完之后,还不忘给莫兰戴顶高帽。
莫兰看着这四颗星难度的发布者,再想想那令人垂涎的一万枚金币,叹了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师父,弟子尽力而为。”
京师,郊外。
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浓厚层叠的乌云将皓月遮蔽,不给人间留下一丝光亮。那七零八落倾倒的枝丫上停着一只猫头鹰,空洞大眼渗出荧黄色光芒,似乎在审视着这凄惨人间。
莫兰仰头无语地看着那只猫头鹰,秀眉微微蹙起。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等她御剑去到京师时,发现镖队早就护着穷奇牙离开了,她扑了一个空。
她一面给楚石行飞灵传信汇报情况,一面花了100枚系统金币跟踪了穷奇牙的位置,镖队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京师往金陵的官道,而是走进了人稀罕至的荒野森林。
但是等她赶到时,这月朗星疏下森林设有一个巨大的结界,结界内狂风肆虐,乌云满天。
莫兰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油纸伞,手中捏清明诀,周身腾起荧蓝鬼火,稳步走进结界之中。
“可找到火折子了?”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在黑墨夜色中低低响起。
莫兰站定了脚步,转头看去,这结界之中居然还立着一个野坟头。
这时,又有一人道,“别说啥火折子了,就连个起火石都摸不着。要不我出去找一下吧。”
“可别,这外头雨大得能砸死人,好歹我们现在还有个石洞窝着。你现在出去,不被风吹跑,也被淋个半死,还能找个啥?”
“这飓风来势凶猛,钦天监之前也没个说法,活活让我们困在这儿,我们镖局一行十八人,也不知道其他兄弟被这邪风吹到哪儿去了。”
“我倒是觉得这夜色也黑得邪门,我长这么大,就没看过这么黑的天。”
“是啊,这次运镖真是不利。”另一人沉默了半晌,接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成,我还是要出去看一下,那镖物可丢不得。”
“天灾人祸,丢得不丢得都在外淋着雨呢。”和他说话的旁人也站起身来,听着外面那能砸出泥坑咚响的雨声,嘴里仍不情不愿的嘀咕,“我看那镖车估计也是被飓风刮散了,这么大雨也没人会来这儿,不如等雨停了再收拾。”
两人弯腰从半人身石洞里爬了出来,那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那猫头鹰咕咕了两声后,头转到了身子后,看了下远处,扑哧地展开翅膀飞进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