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里,曹满凝视着阿亮,心情十分复杂。
斗败老青固然欣喜,但老青之上还有阿亮,要想成为真爷们铁汉子,要想学艺出师,得到大伙的认同,阿亮这关必须要过。
“阿亮......”曹满轻唤了一声。
“啊哦......”阿亮似有同感的回了一声驴叫。
曹满笑了笑,“不管这一战是输是赢,我们今后还是朋友。”
阿亮的驴耳动了动,驴嘴歪着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好,接招!”曹满大喊一声后,迈开双腿猛冲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阿亮也冲了过来,转眼一人一驴就要冲撞在一处。
阿亮没有花哨的动作,和以往一样,坚硬的驴脑袋直撞向对方的腹部。
好个曹满,提气纵身来了个一字大马,劈开大叉从驴脑袋上跃了过去。
阿亮可不是吃素的,就势把脑袋往上一抬,脑门对准了正快速跃过的胯裤裆,这要是顶上了,曹满非蛋碎鸟飞不可。
“哼,想偷桃?”
曹满冷哼一声,俩巴掌同时往下按去,正正按在了驴头上,借力翻转身躯,就着他的一字大叉在半空中盘旋一圈。
眼瞅着就要落地,这时阿亮后蹄一抬,对准还未落地的曹满猛踢过去。
曹满眉头皱起,此时身在半空无法闪躲,何况驴子阴险,不出招还则罢了,一出招,招招对准他的胯裤裆,这可是命根子所在,最致命的死穴,挨着便亡,不亡也变阉货。
千钧一发之际,曹满俯身用双手抱住踢来的驴蹄,死命的抱在了怀中。
阿亮没想到曹满还会玩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蹄像生了根似的被抱着,怎么甩动都无法挣脱。
等曹满一身肥厚的板猪肉摔落在地的时候,阿亮同样也被拉得趴倒在了地上,特别是后腿,绷得笔直,想收腿都收不回来。
有道是骂人无好口,干架无好手,来回拉扯几次无果后,阿亮来了驴气。
丫丫的耗子,敢抱驴爷的大腿,驴爷请你打滚!
阿亮侧身在地上滚动了起来,也不算滚动,其实就是以往它最喜欢的驴打滚,摩擦着地面蹭痒。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是驴子的冲动!
摩擦,摩擦,驴爷把你磨成蛆!
曹满受了罪,在驴子的摩擦和打滚中,他......还真的像条老肥的蛆虫,顺着对方的动作不断在地上扭曲摩擦着。
几下曹满就吃不住劲儿了,别看他皮糙肉厚,可也经不住大地的摩擦,那滋味,火辣火辣的不说,还又疼又麻,再加上碎疙瘩石头子,嚯!舒筋舒骨全身倍儿爽。
不大工夫,曹满脑门上便渗了汗,眼瞅着气力不足就要撒手,关键时刻,冒了火的曹满张开了他的板牙。
驴子,你请曹爷玩摩擦,曹爷请你玩咬咬!
咬咬,咬咬,是魔鬼的节奏!
咬咬,咬咬,是耗子的大招!
咬咬,咬咬,曹爷让你变跛豪!
“啊哦.......”阿亮痛叫一声,驴腿疼得直哆嗦。
阿亮瞪大了驴眼,好你个耗子,玩阴的是吧,真当驴爷没招治你吗?
曹满鼓圆了眼珠,呸你个驴子,有招使有屁放,任你天塌地陷,曹爷巍峨不动!
曹满怒怼阿亮,驴子愤斗耗子,这还是相亲相爱的铁哥们吗?
驴滚人咬,驴叫人吼,驴蹬人拽,驴子放屁......
呸!
臭驴子还真放屁!我去你大爷的,不带这么损的!
一个驴屁熏得曹满头昏眼花,关键是缠斗中他门户大开,驴屁一来,尽数冲进了口鼻之中。
吃了满满一个驴屁的曹满,心里比吃了半截苍蝇还恶心,不等干呕出声,“噗噗......”一连串驴屁响起,带着淡淡的黄雾弥漫而来。
靠!
驴子,啥吃多了?咋这么多的驴屁连串放呢?
好在驴屁没有人屁臭,主要是吃素的没吃荤的那股味儿重,即便如此,曹满也受不了,顶多也就扛住了三五个驴屁,最后手一松,飞快的躲闪到了一旁。
一阵干呕后,曹满稍稍缓过了劲儿,抬头看去,阿亮眯眼歪嘴,一副讨打的嘴脸。
嘿嘿,驴爷的响屁滋味如何?为了今日的决战,从昨儿个开始驴爷就没闲着,摸黑吃了老田家的半亩蚕豆,还尽挑个大肚圆的吃,稍小点的驴爷连瞅都不瞅。
俗话说得好,吃豆屁多,一崩一个响,连串能炸山,就你这耗子,不用说,一顿连环屁看你服不服软?
曹满气憋,看来抱大腿这招算是彻底失败,有驴屁在,想抱都抱不了。
气憋归气憋,但他不气馁,自古常言说得更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驴屁而已,爷爷肚满肠肥,难道就没有大招吗?
想到这,曹满晃动身形再次冲了上来,驴子毫不想让,伸长脖子狠着劲儿也冲杀而至。
当再次相撞的前一刹那,曹满虚晃一下,蹭的闪躲到了一旁,随后他灵活的用肩头猛撞驴身,尽管没有撞翻阿亮,但也逼得对方侧退几步。
瞅准机会,曹满趁势而上,手臂勾住驴脖,双脚点地之下,沉重的身躯整个儿压在了驴头上。
这一下轮到阿亮顶不住劲儿了,前腿受力不住,立马半跪在地。
“机会!”
曹满眼珠一亮,运气憋劲儿,晃眼不到,“嘭嘭嘭”几声响屁脱胯而出,对着驴鼻崩了个欢。
其实吧,昨儿个夜里,曹满也做足了准备,同样是老田家的那亩蚕豆,等阿亮偷吃之后,他跟着祸害了起来,把另半亩蚕豆也啃了个遍,不过曹满嘴更刁,啃豆的时候不光挑选个大肚圆的下手,顺眼的他才啃,稍微走了形的豆子,他连眼珠都不带瞅一下的。
啃豆不说,为了能让五谷之气更加充实饱满,他还下地偷瓜,下河摸鱼,最后潜进寨子顺了几个鸡蛋,在一阵鸡飞狗叫人吵吵声中逃窜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大快朵颐。
为了能一战成功,早上起来的时候他都忍着没有撇大条,为的就是现在。
污浊的臭味混合着浓郁的恶臭,阿亮深吸一口,嚯!这酸爽的味道,比陈年的泡菜水都要辣眼睛。
“阿嚏......”
一声喷嚏,阿亮瘫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嘴角都冒了白沫子。
曹满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食指往天上一指,气势恢宏,天上地下,若论屁臭味毒,舍我其谁?
臭趴了驴子,接下来只要往对方身上一骑,真爷们就能到手。
怀着激动的心情,曹满跨步上身,刚要坐在阿亮的驴背上,突然一股剧痛从左胯下传来,瞬间涌遍全身。
痛叫一声,低头往下看去,发现驴子的大嘴正咬在了胯胯上,看那发黄的大板牙,个顶个的结实坚硬,不仅死咬着胯肉,还带来回摩擦两下。
胯肉可是最敏感的地方,平时被人扭一把都能痛出老泪来,何况被驴牙咬住还带磨动的?
曹满吃痛,双腿发软的跪在了驴头上,嘴里吸溜吸溜的哈着凉气,泪水夺眶而出,哭了个稀里哗啦。
可恶的恶驴,咬曹爷的胯胯肉,爷爷和你没完!
曹满不愧是条汉子,忍着疼痛没有求饶,相反还一嘴咬在了阿亮的驴耳上,咬得真够狠的,一嘴就是一排牙印,力道绝对够劲儿。
一人一驴互咬开撕,阿亮是真下嘴,曹满是真下牙,相互纠缠,战况激烈。
不多时,曹满裤破阿亮毛飞,曹满咬了一嘴的驴毛,阿亮撕了一嘴的破布,你来我往,互不相容。
“汪......”
寨里的大黄发出了一声惊叹,身边大黑、小花、二皮脸都看傻了眼。
公狗还好点,除了一脸的鄙视,更多的是嘲笑和挖苦,母狗有些害臊,去大丫的,都是些啥玩意,咬架都能能咬成这样,不害臊,羞死先人。
“咯咯......”
鸡叫两声,大公鸡带着一家老小围观在外。
母鸡眼皮一抽,我去,污死鸡了,大公,还愣着干嘛?赶紧捂住鸡崽鸡丫头的眼睛,打小看这么脏的东西,长鸡眼咋办?
“哞哞哞......”
老青牛吼两声,身后几头水牛笑得直摇尾巴。
解恨,真解恨!窝里斗,狗咬狗,活该如此,看你们以后还敢猖狂,欺负俺们的青爷,咬不死你们!
大黄表示不服,转头汪了一声,喂!那是耗子咬驴,管狗啥事?
“哼哼......”
大肥带着母肥和小肥前来观战,乐得猪哼哼个不停,一众小肥拱地蹭背,欢呼雀跃。
“哇,哇......”
老鸦声起,几泡鸟粪落在了大肥一家的身上。
喂!安生点,没看见大伙都在瞧戏吗?再猪哼,鸦爷赏你一顿鸦粑粑吃!
大肥一家毫不在意,非但没怒,还开心的相互间舔着身上的......
被吸引而来的肥鸟一众,刚一露面便红了眼珠,二话不说,围着老鸦就是一顿猛啄。
老鸦不敌,耍下一句狠话后逃之夭夭,“肥雀,有种明儿个老地方见,单挑,谁不来谁是驴蛋!”
肥鸟哈哈大笑,“去你大爷的驴蛋,那玩意你背得动吗?”
......
百畜吼叫百禽啼鸣,天上地下聚满了牲口动物,一只只一头头兴奋不已,激动莫名。
野地中,曹满和阿亮继续开撕,曹满咬了左耳咬右耳,阿亮咬了左胯咬右胯,驴叫人喊,场面要多优美有多优美,美得太阳都发臊,直接唤来雷雨冲洗大地。
一道雷鸣,雨势如注,顷刻间山川迷蒙、草地泥泞。
一顿豪雨过后,散场的牲口再次聚拢了过来,举目望去,泥潭里人驴大战还未结束,顿时场面再次欢腾了起来。
重新探出脑袋的太阳一看,去你驴子耗子的,来劲了是不?太爷爷热不死你,烤干巴!
火红的烈日发了威,刺眼的灼光照得四野热雾腾腾,可依旧无法驱散驴子和阿亮心中火热的干劲。
久了久了,太阳打个哈欠,闹吧,爱咋闹咋闹,太爷爷懒得管,让月奶奶来收拾你们。
一个扑棱,太阳下山睡觉去了,月奶奶一蹦子跳了出来,可还没发威,野地泥泞中的阿亮和曹满却停了手,气得月奶奶老大不高兴,月牙脸都气成了胖圆脸。
四外一片安静,连虫鸣声都归于沉寂,牲口们睁大了眼睛注视着,等待胜者的出现。
良久,曹满和阿亮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曹满一身泥泞,跟个泥人差不多,阿亮也好不到哪去,满身泥浆,跟头驴泥一样。
曹满摸着满是牙印的大胯疼得眼泪直冒,阿亮摇着布满牙印的驴耳痛得泪水打转。
一场恶战,打了个将遇良才、平分秋色,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分出个结果,这让一直观战着的百畜动物们大为不满。
曹满疲惫的看了看四周,月色下鸡狗牛猪肥鸟老鸦啥都有,唯独没有老龙寨的人,这让他感到很是费解。
照理说如此轰动的干架,没道理寨里的人不来围观,可为何从天亮到夜黑,这么长的时间里愣是没见到半个人影呢?
“阿亮,你的本事是不错,但比起曹爷来还差那么一截,不如认输算了,免得伤了感情。”曹满打算劝对方两句,也好尽快赶回寨子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亮鼻孔喷出两道驴气,啥?驴爷没听错吧?就你这小样还敢在驴爷面前大言不惭,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胯胯?
狗屁的伤感情,打从你咬驴爷的耳朵开始,我们之间只有胜负没有感情,谈感情,等分出结果后再谈。
犯了驴劲的阿亮仰天一声叫喊,斗志昂扬的冲了上去。
曹满蹒跚两步,有心躲闪,奈何胯胯肉实在疼得厉害,轻动一下都能扯着蛋疼。
既然无法躲避,曹满索性豁了出去,牙关紧咬之下沉腰下蹲,一个马步扎在了地上,等驴子冲过来的时候,丹田一叫劲,双手推出,挡在了撞来的驴头上。
阿亮力沉势猛,直接把曹满撞得双脚离地,正待得意的时候,双耳一阵剧痛,这才发现对方正揪着它的驴耳在那又拉又拽着。
揪耳朵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不用说驴耳还负了伤,揪扯起来痛中加痛。
吃痛的阿亮又是前冲又是后缩,可是不动还好,越动越疼,在这么下去,耳朵非被活生生揪扯下来不可。
更过分的是,曹满直接伸出双脚踩住它的脑门,屁股坠地狠命扯动着,大有一副嘿哟嘿哟拔萝卜的架势。
阿亮气得暴跳如雷,不像话,真不像话!臭耗子,驴爷脑袋上长着的不是萝卜,是肉生肉长的耳朵,要拔萝卜去地里拔,老田家地里多的是!
“阿亮,还不认输更待何时?”曹满喝问道。
阿亮打俩鼻响,输你大爷!
“再不认输,我让你驴耳分家,从此成秃驴!”
曹满双手一加劲,疼得阿亮一哆嗦,满肚子的驴火顿时泄气。
得,好驴不吃眼前亏,再犟下去没了耳朵咋办?
秃驴,秃耳驴?去你大娘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词儿都能扯到一起瞎用,不过真要没了耳朵,不成丑驴了吗?到时驴爷咋找母驴开心?
阿亮服了软,前腿弯曲跪在了地上,曹满很高兴,嘴角都笑成了瓢。
不容易哇,能把一头犟驴恶驴治服,除非是爷们中的爷们才能做到,而今曹满实至名归,真爷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