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大军攻入通州后,片刻不歇直捣奉阳。
奉阳城内,应城赶来的池严将军与祝子平碰了面,双方军队都候命于城郊。二位主帅分别派了一小队人入城探查情况。片刻后,探子回来传陛下口谕,说宫城内风波已平,诸位可以回去了。
他二人又不知,是齐冰伶临危不惧,宣刑部尚书亲自押送暴徒亲属入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将这场暴乱杀灭。此刻听探子说得轻描淡写,还以为宫城中原本就无大事。
“调兵岂能儿戏?陛下竟然戏耍我等,这……”池严还有更难听的话在后面。
祝子平急忙拦住他,“罢了。无事就好。”
二人也奔波多时,早已累到不行。特别是祝子平,从昨夜卫阿迎生产开始就没休息。现在知道奉阳无事,他满心想的都是快点回去看看刚出世的儿子,无心在这里多留。
祝子平和池严分别上马,互相道了别。
二人正准备各回各家,却见身后远处一片尘土飞扬。
池严眺望片刻,一皱眉,“莫不是明都侯的兵也到了?”
“不会。明都到奉阳另有近路,无需走通州啊!”祝子平也疑惑。
池严这才发觉大军所来方位不正是通州吗?
“哈哈我知道了,莫不是沉凡长公主不放心你,又派了援兵来吧!”池严猛一拍祝子平肩膀。
祝子平眯着眼盯着好久,心里想想也不会。
他独自领兵七八年了,齐寒月对他早已放心了。
池严的猜测还没停下。他甚是闲在地微仰了身子,又道:“等一会南阳军也来了,可就热闹喽!那要是北境来敌,出入昌池明都通州,如若无人之境,直杀到奉阳来……想想就刺激。”
祝子平双目忽然一亮,暗觉不妙。
来不及多想,大军已至近前。
“是琉璃!”祝子平立刻认出。昔日他随母亲同南阳军守北境,曾见到过这样的军旗和铠甲。
“琉……琉璃?”池严吓到口吃。
“康王,又见面了!”上官朔在马上微微一笑,远远朝祝子平抱拳行礼。
怎会是他?祝子平眉头拧得更紧了。
池严一头雾水看向祝子平,“你们认得?”
“池兄,此人是琉璃三皇子,诡计多端、武功也不弱。千万小心。”祝子平嘱咐道。
池严一听琉璃三皇子,原本紧张的心忽然放松许多。以为是谁呢,不就是那日崇华门外自己往公主剑上撞的准驸马吗?他连区区一个公主都打不过,武功应当高不到哪里去。自己跪地求饶往人家剑上撞,这更是没囊没气啊。
祝子平虽这样说,池严却仍觉得此人不足为患。
不过祝子平现在毫无心思管池严了。上官朔是自通州而来,母亲怎会放他过来呢?还是母亲拼死抵抗却败了……祝子平不敢再想。
上官朔猜出了祝子平的心思,呵呵一声冷笑,问道:“你是不是想问长公主如何了?本王现在就告诉你她如何了!”
上官朔手一挥,命人将一只白布袋抛至军前。一阵风刮过,布袋开口更大,一颗人头自其中滚出。
“母亲!”祝子平双目噙泪,霎时拉紧了缰绳。
池严也被吓得不轻。
二人身后众将士不少都低下头不愿再看。
“上官朔!”祝子平立刻拔出剑来,已然急红了眼。
“康王,我劝你还是冷静些好。”上官朔仍旧保持礼貌的笑意,“通州已被我攻占,你身后所有府兵的家人,连同康王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本王刚刚去康王府搜查玉印,碰巧听闻康王妃诞下世子的喜讯。康王还没看过孩子一眼吧。”
阿迎,孩子……
祝子平的心全乱了。
他暂时放下剑,闭目凝神。
池严被上官朔一番话激怒了,朝祝子平道:“康王莫急,我来替你教训那孙子!”
“池兄莫冲动!”祝子平话音未落,却见池严已经带人冲杀过去。
上官朔有伤在身,自不会挺身上前与他交手。见池严上前,上官朔反倒退于后方,由左右副将领兵迎战。可说是迎战,却并未拔剑,只是待池严渐渐靠近后,命身后一排弓箭手一齐放箭。箭头上绑了一只灰色小软袋,袋中装着红色透明的蠕虫。
当箭射中目标后,软袋破裂,蠕虫放出,顺箭伤进人体,嗜血而生。片刻后,嗜血蠕虫引吸饱人血而在体内胀大,阻塞血流,使人窒息而亡。
此箭一发,应城军中死伤一片。池严亦难幸免,中箭落马,很快便断了气。
祝子平急忙下令全军后撤,同时派一人传报陛下,请求入奉阳城中避难。
皇城内,惊魂未定的齐怀玉被一群美人端茶递水揉背捶腿,即便如此,手脚还颤抖不止。喜宝将祝子平密信呈上来。齐怀玉吓得嘴角抽抽。
这又是出什么事啦?
“你替朕看!”齐怀玉指向齐冰伶。
“我?”齐冰伶觉得不妥。可无奈齐怀玉一再坚持,只好拆开密信。
这一看不要紧,齐冰伶惊出一身冷汗。那密信上字迹潦草,齐冰伶已能想象报信之人是何等慌乱,城郊的战局又是何等焦灼。
“陛下,请准许康王入城,以解燃眉之急。”
“入城?”齐怀玉现在最听不得这字眼,“朕不是都让他们回去了吗?”
“可是琉璃军又打过来了,康王在城郊苦战,不料对方阴险下蛊,王爷毫无准备,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祝未涵抢过密信又看了一遍,合了信,郑重对齐怀玉道:“请皇兄开城门!”
“不可不可。万一琉璃大军打进来,朕怎么办?”齐怀玉慌张地抱住身旁美人,几人瑟缩成一团。
“可我大哥怎么办?”祝未涵直面齐怀玉,竟与他吼起来。
“陛下要相信康王,他是平定昌池之乱的功臣,这次也一定能保奉阳无事。”林成道。
“相信,朕相信。”齐怀玉不住点头,“但是不开城门,这仗就……就打不赢吗?”
齐冰伶沉了口气,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祝未涵更是着急,现在每拖一刻,祝子平的情况就越危险。
“喜公公,传陛下口谕,开城门。”齐冰伶道。
喜宝吓得跪下了,眼神不住瞥向齐怀玉。
这假传圣旨做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齐怀玉也被吓得一愣,他昂起头,如小孩子一般拉拉齐冰伶的裙角,“好妹妹,朕想活着。”
齐冰伶蹲下身,对着他的眼睛道:“陛下,只有强者才能选择活着。弱者只能听由天命。若陛下愿意活着,就不该再懦弱下去。”
“朕不懦弱,朕要活着!”他松开了怀里的美人,转而抱紧了齐冰伶的双腿,依赖地上下蹭了蹭。
齐冰伶故作无事地抚着他的头,俯身将他护在怀里,又朝喜宝使了眼色,叫他去传召。
喜宝前脚刚出正阳殿,便见太皇太后和盛昌平站在门外,顿时跌跪在地。
太皇太后含怒进了门,瞪向齐冰伶,喝道:“要挟天子下令,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