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未涵一路小跑,直到偏院才停下。
一进门,便兴高采烈地说:“文公子,你这方法还真灵。”
她说着合上门,凑到床边,朝上官文若又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二哥真要被他们耽误死了。”
祝未涵垂下双眸,良久才继续道:“文公子,对不起。你刚入府时,我还以为你和二哥只是闹着玩的,所以才跟着那些婢子瞎议论。没想到你是真的心疼他、爱护他。我向你保证,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将你当做亲……哥哥!”
原本想说嫂嫂的,可犹豫片刻,还是说不出口,便说了哥哥。
祝未涵自顾自说了许多,却迟迟不见上官文若有所表示。
她望着上官文若憔悴面容,又多唤了几句“文公子”。
许是这次她的声音大得有些烦人,上官文若终于艰难地张开眼,虚弱地道:“不是与郡主说,不要再过来么?”
“我是来谢你的呀!”祝未涵很是委屈。
“谢……也不要来……”上官文若坚持道,可惜说不出再多的字来。
算算时间,祝子安应该已快回来了。她也不似先前那般担心,双眼一闭,只为省点力气。
可祝未涵见她闭眼,却是吓坏了。碍于礼数,又不便碰她,只得不住地唤着她。
只是这次,她再没睁开眼。
祝未涵慌了神,起身出门,正要请人来,却见院中,祝子安先回来了。
“二哥!”祝未涵急得满眼含泪,提起裙子朝他跑去,“你快救救文公子。人就快不行了!”
祝子安片刻不等,冲到床边,将她抱起来。
“阿若!”
上官文若靠在他身上,唇色已经发白,只小声地唤了“师父”。
祝子安一边扶住她,一边唤素心进来,取了桌上的药拿去煎。
待素心出去,祝子安牵回上官文若的手,按在腕间。
脉象较先前虚弱不少。
“师父,没用的。”上官文若有气无力地道。
祝子安不说话,只抚着她的头,紧紧依偎着她。
其实她不必说,甚至不必为她诊脉,祝子安便已知道情况不妙。
刚刚回府的路上,祝子安体内的蛊虫始终不安分。他能觉出难受,自然也知道阿若的难受。
“师父给你配了解药,等会把药喝了,就没事了。”祝子安强装镇定地安慰她。
“不。”上官文若牵紧他,“解铃还需系铃人。”
祝子安看着她,沉思道:“难道这毒有什么特别?不是普通的迷药?”
“是。”
祝子安慌张地握紧了她的手,“阿若,你告诉我,这毒是不是我娘下的?”
上官文若不再说话了,一双手也渐渐松开。
“阿若?”祝子安轻轻晃了晃她。
没有反应。
祝子安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阿若不怕,师父在呢。”祝子安抱紧她,轻轻吻在她额前,闭上眼,却是蚀骨铭心之痛。
祝子安慢慢放开她,将她放平躺下。
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手里却多了一根竹笛。
祝未涵见他拿着笛子出来,不及多想,便张开双臂拦下他,“你要做什么?”
“你让开!”祝子安喝道,“我要去找母亲。”
“找母亲做什么?”
“这该问她,为何要给阿若下毒!”
祝未涵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连连摇头,“不会的,母亲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啊,理应不会。
即便齐寒月待他再严厉,可在他心里,她仍是那个光明磊落、明辨是非的长公主,是冷面慈心的母亲。下毒这种阴损之事,怎么可能呢?
祝子安执笛之手微微松了。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一时冲动的误判。
“你不是带了药回来吗?先试试啊。查明真凶又不急在一时,救人要紧。”祝未涵提醒他。
祝子安只觉心里沉重,却是毫无主意。
祝未涵见他立在原处,心里也是急了,朝旁问:“素心,药好了没有?”
素心看着祝未涵,浑身发着抖,却不说话。
“我问你好了没有?赶紧去催催,再晚公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素心实在绷不住了,倏地跪下,抽噎地哭起来。
祝未涵吓坏了,朝后退了半步。
素心越哭越厉害,竟伸手朝自己脸上扇去。
一边掌嘴一边哭道:“是奴婢对不住文公子。二爷,郡主,你们救救公子吧。”
祝未涵觉出不对,上前扶住她的肩,看着她眼睛道:“你别哭,慢慢说。”
“二爷猜的没错,是长公主要奴婢下的毒。奴婢还听长公主说,文公子是清音观的人,所以特意选了偏僻奇毒,市面上根本不会有解药的。因为此毒的症状和迷药相似,长公主算准了二爷能看出来,所以故意下了此毒,就是为了叫二爷出府。”
“出府?”祝子安喃喃道,“她为何要让我出府呢?”
“涵儿,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可发生了什么?”
祝未涵转转脑子,似乎也只有那一件事了。
她回到祝子安身边,将今日锦月被拷问一事如实告知了他。
祝子安闭上双眼,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也心寒了。
竹笛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戾气,又显得有些陌生。毕竟在他手中的竹笛,还从未伤过他的家人。
他沉默着,只冷冷地朝前走。
“二哥,你不能去!”祝未涵扯住他的衣袖。
祝子安不与她多说,直接狠心收了手。
最后一寸衣袖自祝未涵手中滑脱,因为用力过猛,她自己也被带倒了。
祝未涵趴在地上,顾不得许多,只拼命喊他。
“二哥!”
……
忽然,祝子安停下了。
“你要去哪儿呢?”
声音自他面前而来。
祝未涵撑着身子望去——来人竟是母亲。惊恐之余,微低了头。
祝子安面无表情,将竹笛缓缓举了起来,“解药呢?”
“什么解药?”齐寒月问。
“阿若所中之毒的解药。”
齐寒月对他的知晓并不意外,“是文公子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解药呢?”
“没有解药!”齐寒月平静地看向他,“这毒药性不强,常人可以自愈。”
“可她不是常人!我早与你说过,阿若天生体弱。你可知这毒会要了她的性命!”祝子安直视着她。
“什么?”齐寒月心头一紧。
她虽知道文若体弱,可再怎样体弱,也不该对一点小毒敏感至此。除非是她自小遭过大难,要么断筋,要么蚀骨……
可寻常人家的孩子又怎会遭受这种劫难?
不等齐寒月将所有线索理清,面前,一根竹笛已竭力朝她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