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看着脸色不佳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说:“小雯,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半生妈妈点了点头,两个人并排走在长长的北方小巷里,跟在一旁的,还有四条腿蹦跶的小叮当。
周妈妈紧了紧手里的狗绳子,咽了咽口水,慢慢说:“两个孩子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想去医院来着,可是周阿3那孩子死活不同意我们去。
我和他爸昨晚说了很久,好不容易说通了那孩子,所以就想着和你一起去医院。”
此时的半生妈妈仿佛已经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沧桑,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说:“我和半生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周阿3这个孩子了。张茹,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老周家。”
周妈妈连忙摆着手,说:“小雯,你千万别这样说,什么叫对不起?没有。孩子都大了,这是他的选择,作为他的妈妈,我什么忙都帮不到,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说两个孩子的性子比较好,听话懂事,但其实骨子里还是挺倔的,一样的倔,这一点我们否认不了。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半生总是欺负周阿3,其实也不是欺负,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所以那个时候啊,周阿3经常回来就哭着个脸,嚷嚷着半生欺负自己,自己再也不要和半生玩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是头一转,他就把自己说的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上了幼儿园,两个人孩子在同一个幼儿园,又在同班,所以整天还是打打闹闹的。
突然有一天,周阿3回来笑着对我说,他长大以后要保护半生,因为半生也保护他了。
后来一问,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有个小男孩欺负他,他没打过人家,挨了打,是半生帮他打的架,而且打赢了。
唉,你说,一个男孩子被打哭,还被女生保护,这要是搁一般的男孩子啊,肯定不敢说出来。
可是周阿3却是个没谱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面子。还很自豪地跟旁人讲。现在想想,也是失笑。
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毕竟年龄太小了,他们哪里懂得保护这个词啊,说实在的,我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大人都不懂。
所以我也没把这话放心上。后来上了小学,我再也没有见过周阿3哭。但我也没想到这一茬。
每次被半生欺负完回来还笑嘻嘻的,给我和他爸说他和半生的各种趣事。一起爬树,一起抓面蛾子,一起去小池塘里玩。什么都说,唯独不提半生欺负他的事,不提他哭鼻子的事。
我们一问啊,他还就急了,说什么他乐意之类的话。
说了这么多年,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上五年级的时候。
那晚放学后半生一个人回来了,我问她,半生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周阿3呢?
结果半生笑着说周阿3丢下她一个人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在学校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所以她就回来了。
我也是心大,也没管,想着周阿3玩好了就回来了。
没成想,那晚正好下了好大的雨,还打着雷闪着电,你也知道我们周阿3最怕的就是打雷闪电了,七点多的时候周阿3还没有来,所以我就想着去学校找他。
结果我刚出门,就看到周阿3和半生淋着雨回来了。
后来我问周阿3怎么回事,周阿3这才支支吾吾给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晚放学后,有两个六年级的女学生找周阿3玩,说要玩捉迷藏,周阿3一时兴起,就答应了,也没给半生说就跑了。
于是他藏到了六年级的教室里等着那两个女生来找他。只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找他的人。
他实在等不住了,于是跑了出来,却又没想到下起了雨,他想一溜烟跑回家,可是雨下得很大,而且打雷了,闪电了,他害怕得都不敢回家了,于是就蹲在教室门口等着。
就在他害怕得想哭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女孩撑着伞在校园里乱转,嘴里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就是你们家半生啊。
半生给我说她有点担心周阿3,所以在家呆了半个小时后又去了学校。结果就看到周阿3胆小的模样。
后来啊,半生当着我的面问周阿3为什么要和那两个女生去玩。
周阿3支支吾吾说了好久,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女孩之前跑到周阿3面前说他长得可爱,想和他做朋友,可是被周阿3拒绝了。
也许,那两个女孩不开心了吧,就逗了周阿3一番。
没成想,半生听了这话就给了周阿3一脚,还说什么你这个胆小鬼,这么大人了还得我找你之类的话。
后来我们家周阿3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那晚的半生就像一个仙女一样出现在了他眼前,成了雨中最美的仙女。
也就是那时,周阿3说了两个词,让我震撼了许久。
他说半生是他的保护神,是他的信仰。”
说到这里,周妈妈有些哽咽,擦了擦眼角滚烫的泪水,继续说着。
“这话啊,要是搁现在让他说,他肯定说不出口了。
这些词,只有小孩子才能说的出口。
长大的人,有时候想都不敢想。
但是他们,却是一点都没变。
那个时候啊,我才真正确定周阿3和半生的关系可不是我们这些成年人能猜测的了。
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就有点慌。
我怕,我怕周阿3知道这件事。因为迟早都会知道的。我甚至想过搬家,断了他们的联系。
但是你也知道,周阿3很倔,要是他长大了,肯定会怪我们。所以,我就想着,就这样吧,顺其天意。
你看,他们现在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都没有变。
变的只是我们这些人。”周妈妈说着又擦了擦眼泪。
半生妈妈听着周妈妈的一番话,感慨万千,眼眶红通通的,清了清嗓子说:“这件事半生也给我提过。那时候她还可高兴地给我说周阿3要保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