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大喊一声,冷不丁,身子已经回到了连城的屋子里。
“你没事吧?”是薛啸岩的声音。他冲进了屋子,急切地问道。小谢茫然地看着四周,知道确定,刚才所见所闻,只是一场幻境。
“我看到那个妖怪了。”小谢道,“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
她忙俯身抓起那面镜子,“就是这里,我刚刚,就是盯着这面镜子,才会突然看到那个妖怪的。听她的语气,连城姑娘,应该就在她手里。”
薛啸岩仔细看了看那面镜子,盯着镜子上的铭文出神。皇甫京也走了进来,见连城不见了,急得不得了。薛啸岩问他道:“附近,可有什么湖泊?”
皇甫京想了想,道:“郊外,有一座玉镜湖。”
“玉镜湖?”小谢一愣,又看了一眼镜子上“镜湖秋色”的铭文,正好相合。
“走,去玉镜湖。”薛啸岩道。
二人骑马赶至湖边,小谢眼见此处情景,与方才神魂出游之际所见并无二致,湖中亦有一座竹屋,竹屋四周,弥漫着一股辟寒香的味道。
“一定就是这里!”
推开门一看,四周墙上,桌子上,柜子里,果然都摆满了镜子。不知道是否因为镜子重重反射的缘故,这个屋子,比从外头看时,要大上许多,里面似乎还有不少房间,而每个房间里,都是一样地摆满了镜子。两个人背靠在一处,同步前进,可是一眨眼的工夫,薛啸岩就不见了。
小谢有些惊慌,喊了他几声,未见应答。她勉强镇定下来,一手握剑,仔细查看那些怪异的镜子,忽然在其中一面镜子前,看到了一把似曾相识的木梳——正是连城失踪前,用来梳头的那把。
小谢刚想俯身查看,那面镜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地向她袭来。小谢疾往侧边一闪,挥剑去砍那只手,那只手却立刻伸回了镜子里,不见了。再看那面镜子,毫无异状。
小谢心中惶然,冷不防又从地上的两只镜子里各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她的双脚,死命往镜子里拖拽。小谢跌坐在地上,急忙挥剑去刺,两只手仍像前番那样,没入镜中,不见了。
小谢心下十分不安,挥剑砍碎了其中一面镜子,但那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她又挥剑击碎了另外一面镜子,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紧张地抬起头,就在这个时候,在她对面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极为恐怖的妖怪。血红的双眼,布满血丝,直愣愣地盯着她,它的周身散发出火焰,张开血盆大口,狂吼着向她奔来。
小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是包袱里的小蛇,它一头撞在了镜子里。那镜中的妖怪,随着这么一撞,也突然消失了。
小谢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就突然从她背后,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而她手中的剑,却被镜中伸出的其他只手脚紧紧缠住,掉落在地上。
尖利的指甲刺入她的咽喉,她的颈上,已经渗出鲜血。小谢拼命从怀中摸出匕首,猛地往那手臂上刺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匕首刺穿了手臂,那手臂立即又缩回了镜面之中。小谢来不及多想,匆忙拾起剑,对着四周的镜子一顿挥杀。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镜子破碎的声音。
她漫无目的地乱砍了一阵,直到看到四周围,只剩下镜子的碎片。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惧意。突然,从相邻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地动山摇式的吼叫,小谢浑身一颤,立刻冲过去一看,屋子中央一面巨大的镜子,已经从中心处碎裂成百余块。碎片底下,一摊污血,急速地往四面八方流散开来。
小谢心中惶然,连声呼唤薛啸岩的名字,挨个房间地找他,可是始终一无所获。她茫然不知所措地走到竹屋外头,望着屋外已经渐亮的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薛啸岩从屋后走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小谢一愣,急忙跑上去问道:“你没事吧?”
薛啸岩摇摇头。小谢低头一看,他怀里抱着的,乃是连城。
她有些惶惑,不禁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个,跟连城长得一模一样的,自称是小镜的女子,“……她是?”
薛啸岩道:“镜妖,已经被我杀了。这是连城姑娘,她晕过去了,我们还是先送她回家吧。”
小谢点点头。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面碎裂的大镜子,暗想:看来那必是死去的镜妖了。
二人护送连城回到家中,皇甫京已经急得差点去报官了。他见女儿身上有一大片血污,急得了不得,薛啸岩却道:“这血迹,是掳走令千金的妖怪留下的。她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抬她进房休息半天,就会好转的。”
皇甫京闻言,忙命人先将连城送回房去,又向薛、阮二人问了事情经过。
薛啸岩道:“令千金闺房中的那面铜镜,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皇甫京一愣:“你说那面鸾鸟葡萄镜?那是我前些年,从一个古董商人那里买回来的,说是唐德宗时的遗物,至今,也有近千年了吧。”
薛啸岩道:“怪不得了。这镜子,久染人气,便有些了邪祟,幻化出一个镜妖来。镜妖趁令爱梳妆之时,摄走她的魂魄,将其魂魄禁锢于镜中,所以令爱才会痴痴傻傻。如今镜妖已死,想来将来可以无碍了。”
皇甫京听了这番话,大为惊悚,即刻叫人将连城房中那面铜镜取来,当下便要将其砸碎,再用火焚毁。
薛啸岩拦住他道:“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古物,流传至今不易,如此焚毁,未免太可惜了。如果您执意不肯留它,不如将它赠与在下。”
皇甫京闻言,立刻让仆人将铜镜给了他,道:“你怎样处置都好,只是千万别再还回来!”
过了一会儿,丫鬟来报,说连城醒了。众人到连城房中一看,她正倚在床上,一个丫鬟在喂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