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凝住脸上的笑意,略退了半步,以示对皇后的敬意,面对皇后的质问,她谨慎地应对道,“嫔妾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望娘娘明示。”
“锦兰,不要再伪装了。说,你是不是带佟氏出宫了?”皇后向兰笙背后望去,目光落在垂首避目的宫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回禀娘娘,嫔妾确实刚刚从宫外回来,但是未曾见过佟氏。”兰笙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后,猜测着皇后的意图。
“未曾见过?”皇后冷笑道,“那你身后跟的宫人又是谁?”
“是嫔妾宫中的满月。”兰笙把目光投向皇帝,希望皇帝能够制止皇后的追究。可是转瞬,她就想明白了,皇帝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受了皇后之邀,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
“锦兰,别再装糊涂了。你既说她是满月,那就让她抬起头来,看看这人到底是谁!”皇后言辞犀利。
“满月,既然皇后娘娘要看,那你就过来请安吧。”兰笙让开一步,身后宫人走上前来,依礼问安,然后抬起头来望向皇后。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是锦织苑的满月。不知娘娘有何吩咐?”满月一脸困惑地看着皇后。
皇后脸色骤变,“怎么可能是你?佟氏呢?”
“娘娘,佟氏不是在虚华庵礼佛吗?娘娘为何要来此处寻她?”兰笙露出些温和的笑容,被皇后看在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
“人一定是藏在马车里,来人啊,搜车!”皇后气急败坏地走上几步,“给我仔细搜清楚,车底也不能放过。”
兰笙愈发不解,不明白皇后何以要固执如此。世事总像手中细沙,攥的越紧,遗失的越多。可是世人偏偏心有执念,总以为攥的紧才能得到的越多。
守门兵士搜检一番后,前来回复,“回禀皇后娘娘,这驾马车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藏人,也没有藏物。”
皇后沉思片刻,突然醒悟般地抬头喝道,“锦兰,你竟然敢私纵犯妇出宫?你可知这是重罪?”
“皇后娘娘,若要定罪,总要有实证,请娘娘不要误会嫔妾。”兰笙说的委婉,面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你定是将佟氏藏到木箱之中,将她带出了宫。锦兰,你要知道,佟氏既进了皇家宗卷的宝册,便一辈子是皇家之人,即便不能侍奉君侧,也不能擅自出宫。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你与佟氏落得一般下场!”皇后面色绯红,竟是气恼至极。
“皇后娘娘,嫔妾出宫时所带的木箱已经由守门将士检查过了,里面有没有藏人,娘娘一问便知。”兰笙看了皇帝一眼,发现皇帝只是安静旁观,没有插言过问的意思。
听到自己被点名,守门将出列,向皇后回话,“启禀皇后娘娘,臣确实带人搜检了锦兰夫人所带的木箱,里面没有藏匿任何人。”
原牧野也恭谨作证,“回禀娘娘,门将检查时,微臣也在场,箱内确实无人。”
皇后闻言,脸色铁青,她突然看向兰笙,“锦兰,若不是你,佟氏怎么会消失不见?”
兰笙无言以对,她想笑,又怕触怒皇后,只能收敛笑意,如皇后一般郑重其事地为自己辩解道,“娘娘,为什么佟氏消失不见一定与嫔妾有关呢?嫔妾实在不懂。”
皇后怒意昭彰,刚要责问,就听兰笙说道,“嫔妾还想多问一句,佟氏真的消失不见了吗?娘娘派人仔细找过了吗?”
皇帝在兰笙和皇后之间来回看了两眼,终于开了口,“齐五,去虚华庵,找佟氏,看人到底在不在?”齐五领旨而去。
“今日出宫一天,可累了吗?”皇帝向兰笙伸出手,兰笙心有所动,走上几步,拉住皇帝的手,“臣妾不累,劳陛下挂心了。此行之中,臣妾看到一处风景,颇有秋韵,甚有所得。”
“是吗?这一趟走的顺心就好。”皇帝将兰笙的手捂在手中,“天冷了,以后再出来要多穿些衣物。”
“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兰笙微笑着,脸上还有些许羞涩之意。
两个人的浓情蜜意被皇后看在眼中,只惹得皇后眼中怒火四绽。
这时,李嬷嬷从远处而来,她脸色苍白,走到近前,先向皇帝请安,随后来到皇后身边,在皇后耳畔低语了几句。皇后的脸色瞬息万变,看向兰笙的眼神多了几分狠辣之色。
连皇帝都无法忽视皇后的阴鸷了,他沉声问道,“鹭影,你可是对兰笙有何怨艾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禀告陛下,佟氏找到了。”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尽量保持着仪态的端庄。
“找到了就好。鹭影,以后行事还是要稳重些。不要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问罪于人。你是皇后,要宽容大度一些。”皇帝的温语柔言一如往日,可是皇后的心却像掉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
自成婚以来,皇帝对她的尊重与宽和始终如一,她虽然很欣慰,却又难免觉得疏远。今天之事,她确实是有意为之,因为佟氏不仅行事可恶,心肠更是歹毒,竟然敢向她下药。她有心除去佟氏,可是佟氏进虚华庵之前,太后有意无意地敲打了众人,若是佟氏出事,她身为六宫之主,必定有责任在身。因此,当她知道锦兰要带佟氏出宫时,就知道这是个机会。锦兰既然敢把消息透露给她,自然就是要借她的手收拾佟妃。女人都是记仇的,锦兰不可能原谅佟氏的掌击之辱,所以,她乐得借锦兰创造的机会给予佟氏致命的一击。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引发了皇帝的不满,之前统揽后宫、沉稳无私的形象毁于一旦。究竟是她自己太过急功近利,还是兰笙故意设计操纵,又或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皇后心中乱作一团,只想尽快将此事翻过。
“多谢陛下提点。此事确实是臣妾急躁了。臣妾一听佟氏不见了踪影,担心后宫中有人妄动铸成大错,所以才急于将人找出来。这才冤枉了锦兰。是臣妾行有疏漏了。”皇后低下了头,言辞中虽不言解释,却也表明了自己的苦心。
皇帝不由得叹息,这些女子果然都是柔韧之人,能屈能伸。他也不便多说,对皇后,他总要给予几分特别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