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誉无言地点头,心想:“这么说来,‘无极宝典’的精华部分已落人孟凤临之手,岂非如虎添翼,待他练成了宝典所载的武功,要对付他便难于上青天了,可是他行踪诡秘,哪里去找他呢?”想着,不由喘了口气。“偷生客”喃喃地道:“孟凤临失踪了二十年,能不露形迹,太可怕了,他究竟还有什么企图?”司南誉突地想起一件事来,目注袁佩玲道:“师姐,我有件事甚为不解,老是忘了问您……”袁佩玲道:“什么事?”司南誉沉声道:“记得神剑帮少帮主是毁在您的手下,可是神剑帮主和业已背他而去的帮主夫人马月娇,似乎没有积极为子复仇的表示,为什么?”“偷生客”笑笑道:“那是他收留的养子,不是亲生的,当然不会太心疼。”
“是养子?”
“不错,是我后来听说的。”
“那神剑帮主没有后?”
“他不会有后。”
“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人道,是天阉。”
司南誉恍然而悟,记得马月娇说过不愿做活寡妇,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她要弃之而去。心念之中,脱口道:“但马月娇跟他已有不少年,如何相处?”话出口,立觉这种话不该当师姐的面谈论,要收回已不及,俊面登时发了热。“偷生客”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她有很多面首,只要她看上,挂名的夫妻心照不宣。”司南誉赶快改变话题,道:“小弟到现在还不明白神剑帮主为什么一再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不止一次追问先师的下落……”“偷生客”道:“可能是师门夙怨。”司南誉又道:“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偷生客”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凡是掩藏真面目的人。必定有其隐衷,比如我……”解嘲地笑了笑,才又接下去道:“当初化名老学究,便是出于不得已。”
一个老妇人疾奔而来,突地惊“噫”一声,止了步。司南誉一抬眼,道:“杜大娘!”来的赫然是宁坠儿家的管家妇杜大娘,杜大娘会在此地现身,的确出人意料之外。“偷生客”与袁佩玲双双叫了一声:“大娘!”杜大娘显得很激动地道:“碰上你们真是太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坠儿……”袁佩玲道:“我们是在找,她曾在这一带露过面。”杜大娘跺足道:“我已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袁佩玲惊声道:“发生了什么事么?”杜大娘眼圈一红,怆声道:“她娘等着她要见最后一面。”三人大惊失色,司南誉栗声道:“最后一面?”袁佩玲一把拉住杜大娘的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大娘噙着泪道:“夫人这次回家,神情就不对,自言自语,寝食不安,整日以泪洗面,问她又不肯说,前几天突然企图自杀……”三人同声栗呼道:“自杀?”
“女人?”
“嗯!是外地来的,二十不到,穿白衣!”
“是道上的?”
“可以这么说。”
刀疤王搔着后脑勺,目芒连闪,喃喃地道:“穿白衣的小妞……”一个瘦个子猛地—拍桌,大声道:“老大,十两银子赚定了!”司南誉星目一亮,定定地望着瘦个子。刀疤王转头道:“猴三,你有路?”叫猴三的瘦个子神气活现地道:“当然有路,而且是现成的,我猴三六耳通灵,一句话,十两银子赚定了。”刀疤王瞪眼道:“少废话,快说出来。”猴三比手划脚地道:“昨儿个我打从正街的张太医药铺子门前过,碰到了符员外家的长工小麻子,在替他家少爷抓药,告诉了我一件新鲜事儿……”
“你他妈的少讲几句废话好么?”
“咦!老大,话得从头说起呀!”
“快说!”
“是五天前吧,他家新收了个丫头,穿白衣,二十郎当岁,标致极啦,说是个落难人,他家少爷可就着了迷,第二晚上就找上那个小妞,想不到那小妞是个会家子,只那么抬抬手,便把符家花花大少打得口吐鲜血,那妞儿也走啦……”
“你他妈的猴三,寻开心是不?人走了,你还放什么胡屁?”
“老大,还有下文,那小妞离开符家,却投到了尼姑庵……”
司南誉一听,事情有点像,迫不及待地道:“哪座尼庵?”猴三道:“离这里不远,南关的莲花庵!”司南誉立即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道:“成了,不过话说在头里,如果所说不实的话,在下要加倍讨回!”说完,另取了粒碎银放在桌上,,算是茶资,扬长出门而去。刀疤王连碎银一起收了,哈哈一笑道:“运气来了墙也挡不住,走,咱们寻乐子去。”猴三哭丧着脸道:“老大,这消息是我提……”刀疤王的刀疤红了,翻起牛眼道:“怎么,你小子想多分一份?咱们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伙儿去乐上一乐,又不是我独吞,你他妈的……”猴三不敢再开口。小二笑嘻嘻地上前哈腰道:“老大,发了利市,赏几个茶钱怎样!”刀疤王斜起眼道:“下次!”小二的笑容僵化在脸上,舌头大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莲花庵,三面荷池围绕,正面是通路。司南誉匆匆奔到庵前,目光扫处,一颗心顿时停止跳动,俊面起了扭曲,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凝立对峙,宁坠儿与邱忆凤竟然碰头了。杜大娘坐在地上,口角挂着血痕,显然是受了伤。宁坠儿与邱忆凤双双转身面对司南誉,表情可大有差别,宁坠儿目含幽怨,邱忆风粉面罩霜,如果说两人有所不同,便是宁坠儿玉颜憔悴,人比邱忆凤消瘦多了。两个人是一个模子铸的,真是不可思议,若非眼见,谁能相信?司南誉簌簌抖个不住,脑海里一片昏乱。两个女木一个模样,同一身分,都与司南誉行过婚礼,所差的,宁坠儿有名无实,邱忆凤名实俱归。杜大娘挣扎着站起身来,栗声道:“司南誉,你来得好,你准备如何解决?”司南誉望了杜大娘一眼,说不出话来。倒是宁坠儿开了口:“司南誉,我们本没有夫妻之实,也谈不上名分……”杜大娘激叫道:“坠儿,你……”宁坠儿接下去道:“你用不着为难,你当初爱的是黄蕙芬,并不曾爱过我,现在,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过去的,当它是一场梦,忘了吧!”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凄凉意味,司南誉把牙齿咬了又咬,进出一句话道:“你为什么要留字出走?”泪水在眸子里滚转,宁坠儿平静地道:“我早说过,我不要怜悯,也不接受施舍。”司南誉呼吸急促地道:“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们逼我!”
“不是,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绝对不是……”
“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
“我一定要知道!”
“那好,你听着,我……出身不正,配不上你!”
司南誉全身一麻,事实真的是如此。杜大娘狂声道:“坠儿,你……疯了,这不是事实,有人要害你,恶意中伤。”宁坠儿的泪水挂了下来,但声音仍保持平静,凄冷地道:“大娘,那是真的,奶奶不会骗我!”邱忆凤冷冷开口道:“司南誉,你准备怎么办?”司南誉俊面连连抽动,脱口反问道:“你说该怎么办?”邱忆凤咬牙厉笑了一声道:“我再去嫁人!”司南誉急气愤怨攻心,眼前阵阵发黑。身形连晃,几乎立脚不稳。邱忆凤接着又道:“一句话,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司南誉颓然道:“我没否认!”
“那就跟我走!”
“不,我还有事!”
“旧情难忘?”
“忆凤……”
“我偏要说,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我有权利说话,我知道你忘不了她,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忍耐……”
情绪又狂激起来,司南誉怒声道:“你准备怎么样?”邱忆凤目芒一闪,道:“杀人!”
“杀谁?”
“杀这不要脸的女人,绝你的念头。”
“你敢!”
“没什么不敢!”
宁坠儿挪动脚步,杜大娘横身道:“坠儿,你不能走,跟我回家。”宁坠儿突地变得激动起来,咬牙道:“我没有家!”
“你……”
“我在这世上是多余的,活着是一种耻辱。”
“你……不想见你娘最后一面?”
“我……没有亲人。”
司南誉心思狂乱,如果猜测正确,她俩该是一母所生,这该怎么办呢?既然碰上了,说什么也得逼她回去,心念之中,把心一横,栗声道:“坠儿,你不能不顾伦常,你非回去不可。”
“我不回去!”
“那不能由你!”
“怎样?”
“我抓你回去。”
“你凭什么?”
司南誉窒了一窒,硬起头皮道:“什么也不凭,就是要带你回去。”宁坠儿颤栗地道:“除非你杀了我。”语气十分坚决。邱忆凤向前迫近两步,道:“司南誉,你跟我走!”
“办不到!”
“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