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三太太派去杀大太太和启江的丫鬟,正是吹奏了一曲杀手团耳熟能详的安魂曲。
此时,大部分居民都还在睡梦中,显然这笛声是冲着她俩来的!
笛声如同尖刀,一下又一下砍在了鼓膜上。
利刃刺肉的疼痛迅速在体内中弥漫。
龙云的口鼻中流出了黑色的血,张开嘴费劲地喘气。
小金忽地抬手按住了额头,冷汗密集淌下。疼痛归疼痛,头脑却没有麻痹。
“杀手团里擅长吹笛的,只有兰珠和她的徒弟凤儿?”
“新来的一个会!”
小金不信,漠然甩了甩头。杀手团三年里见过的一张张脸在脑海闪过,人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总记得名字。
一个刚入门的,就把一首曲子能吹得这般催命?
“叫什么名?”
“柳柔,”龙云忍着痛不断地讲话,舌头在打哆嗦,“你走了第二天就来了!”
“应该不是新人,是三太太暗中栽培的接班人。”
小金释然地笑笑。弃暗投明,一身轻松。龙云却垂下眼帘,伤感地叹道:
“哎,她有备而来,你我都受了伤,要想赢谈何容易。”
那笛声仿佛长了眼睛,很快就集拢到了两人的身边。像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分分钟要罩住猎物。
“藏好,我去对付!”
小金把龙云往树后一推,自己飞身跃到两米之外一处平平的屋顶。
她果断地扯下耳坠上的两枚圆润的珠子,一左一右塞住耳朵,减缓笛声对身体的冲击。
随即,数枚飞镖从指间飞出,如同一片片被风刮起的叶子,逆着笛声哗哗而起。
“不要装神弄鬼,滚出来!”
顷刻间,一个黑影唰地从附近的树上一跃而下,如同扇翅膀的一只大鸟迎面飞来。
那身姿一瞧便知其轻功极好。
柳柔的一双瞪圆的眼睛透出愠怒,白腻腻的厚粉让其看起来像个纸扎的假人。
姿色在美女如云的杀手团肯定到不了上品,一开口戾气却是满满的:
“不想死就快让道,我只抓姓龙的!”
小金往前一跃,举起短剑呛到:
“粉抹得这么厚,晦气!”
挨了嘲笑,柳柔冰冷的眼里聚集了一股杀意,阴狠又不甘。哼了一声,单手把腰间的白玉笛子拔出,朝小金站立的地方丢了出去。
随着笛子在半空中转动,上百根密如牛毛的毒针从笛孔中哗哗乱飞。
小金丝毫不惧,身体灵活躲避,抛出手中的短剑和毒针迎面相碰,火花闪闪。
笛子没几个回合就被短剑打到地面。再回到原主手里时,已经面目全非。
不但藏在里头的毒针不知去向,就连笛身也遍布划痕。细看去,两端竟然有了缺口。
显然,肉做的嘴唇在锋利如刀的缺口上是无法吹奏的,这件宝贝算是彻底报废。
小金在柳柔的眼里变成了一根难拔的钉子:不但毫发无伤,还弄坏了她引以为豪的笛子。
此次出来,是奉了主子命令来追杀没完成任务就逃跑的龙云。杀一个残兵败将,绰绰有余,只待会去领赏。
没料到半路上冒出一个帮手,不,一个高手,直接就打碎了速战速决的希望。
顶着西北风的肆虐,两人迅速靠近,衣裙飘飞正面开打。
柳柔的拳脚再快再狠,小金全然一目了然,轻松接下。
而小金进攻的招式,却让她急得只想吐血:每一招都不像是杀手团里的功夫,俨然是武术世家的弟子。
眼看武术比不过,愤怒的柳柔悄悄掏出手枪,“呯!”
早料到对手会不讲武德,小金灵活一个闪身,完美避开了飞来的子弹。
随即,翻了个跟头,衣袖一晃,立刻传来“呯!呯!”两声枪响,算是一次“礼尚往来”。
伴随一声骇人的惨叫,柳柔蹲下,抱住了腿,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传来。左腿中了两颗子弹,不致命,却足以让她震撼。
伸出手指去摸了摸,换来满掌心鲜红,像泡了染红布的缸子。
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刻到了。
一双血手摸出一枚炸弹,一咬牙朝着小金所站的位置狠命抛了出去--
轰!
爆炸声猝然响起。周围的树木和矮墙被炸得碎片横飞。
躲在树后的龙云连连往后翻滚到路侧的水沟里,灌了几口脏水好不容易爬上来,呛得猛烈咳嗽。
怎么是炸弹!
杀手团,条条规矩分明。当了三年的头,她很明白,这等危险武器成本高,只有最高等级的杀手才会用资格使用。
这个才来了不到两个月的柳柔能像丢沙包一样丢出炸弹来,足以说明三太太对其委以重任。
柳柔头发散乱地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走来。
“我的腿中了枪,刚才那位也被炸得一根头发都不剩。”
“主子要杀你,我只好照办咯。不如做割肉的游戏,数一次,割一块。”
龙云肿胀的眼角涌出很多泪水,每一股眼泪都混合了血。
她想念多年不见的弟弟,也放不下小金,完全感受不到遍体伤口的疼痛。
柳柔站在水沟边,举起刀,正要往龙云的背上刺,却见身后一道寒光,直直地扎进了肩膀。
“哐当!”
身子疼得重重一晃,刀当即掉入水沟。
她咬牙扭过脸,被一身完好的身影经得目瞪口呆。
“你是人......还是鬼......”
小金冷静地朝着柳柔看了一眼。
“三太太没和你说?”
眼神如刀剑,吓得柳柔一个激灵,赶紧磕头:
“有眼不识泰山,饶命,饶命!”
正是上一任护卫脱离了杀手团,生死不明,她才得了千载难逢的提拔机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狭路相逢。
面前的女子年纪轻轻,身手敏捷。不但子弹打不到,炸弹炸不到,还被反杀了一刀。技不如人,自认倒霉。
小金收了短剑,扬起了手枪,“呯!”
这一枪放完,四周的屋顶披上了一层日出的红光。
“我们接着赶路,”她一把扶起龙云,“早点去孤儿院把你弟弟接出来。”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凌乱的撞击声。从前方的巷子深处,忽然钻出一辆盖着白布的车。
车身像醉了酒,胡乱地直行。撞倒的碗口粗树木在轮子碾过的地上歪七歪八地躺着,如同被枪扫倒在地的人。
再不停,就要撞倒她们脚边的矮墙,最后殃及的是矮墙后的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