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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尿检试管被那个女人夺走,上官愣住。

难道,她是认识的人?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女人把试管还给她。

试管上的名字是:李玖安。

顾戎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怎么会那么像......

上官交了标本,对李槐安说:“刚才有个女的,看了我一会儿,又说认错人了。我不知道认不认识她。”

李槐安眼神一凌,“那她看见你了吗?”

“没有。”她戴着帽子还有口罩呢。

同样戴着口罩的李槐安在医院大厅环视一圈,扶着上官说:“走吧。”

不远处,顾戎双悄悄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照。

秦风公司,总经办。

秦太太遇难,一尸两命,罪犯还逃之夭夭的这件事,秦总没有公开于世,但公司内部的人都知道,有时候还会私下议论:“我现在好怕看见秦总,他总是阴阴沉沉的,脾气也不好,昨天的秘书长还让他骂哭了。他是伤心过度,导致的心情压抑吧,不知道他看心理医生有没有用......”

甘特助路过听了一耳朵,大步上前斥责:“传达秦总的意思,但凡议论与工作无关的事,立刻停职!”

聚众的几个人顿时无声,东奔西走。

甘特助叹了一口气,敲敲门进了总裁办。

距离太太失事已经一百多天了,秦总依然没能走出阴影。平时无声无息的,谁也不见,也不参加应酬了。成天就像一个机器人,试图用无休止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甘特助无能理解那种丧妻丧子之痛,但他除了下属,还是秦总深交的朋友。他看着秦总愈发没有“人味”,心里一阵压抑、不忍。

以前的秦葟不动声色,是内敛、沉稳,呼风唤雨、游刃有余,而且对员工温和周全。

现在的秦葟是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见不得任何不顺他心意的人和事物。

因为一言不合,被他开掉的员工已经快有十个了。

甘特助心里那句“要不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倒是不怕秦总迁怒于他,只是担心秦总不肯认清自己的现状,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导致精神压力更大。

“我相信她还活着。”这是秦葟的原话。

甘特助每次听着,都忍不住叹上一口气。太太的饰品、身形、以及胎死腹中,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连太太的父母都选择了含泪认尸,将其火化了,但秦总坚决不做白事,坚决追查。

但是查来查去,有用吗?

石沉大海啊......

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和秦葟面对面工作的甘特助瞥了一眼,见秦葟没有反应,他便按了免提——

“秦总,顾戎双小姐想见您一面。”是秦葟的秘书。

秦葟不说话,甘特助替他回:“秦总正在忙,你让她有什么事发信息给秦总,不必久等。”

女秘书默了几秒,传达顾戎双的意思:“顾小姐说有特别的事。”

秦葟依然像个机器人,一眼不眨地看着电脑。甘特助照顾他的脸色,对电话里说:“好。等我一下。”

他主动出来见了顾戎双,稍微歉意道:“秦总他在忙。顾小姐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顾戎双也不讶异,随他去了待客室,打开一张手机图片说:“你看看这个背影,像谁?”

甘特助眯起眼睛看了看,又放大了图片,“你问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你也熟悉吗?”

“嗯......单从背影也看不出什么,你在哪看得到的?”

顾戎双把医院的事说了一下。

“一个孕妇,她叫李玖安。有什么出奇的?”甘特助皱眉不解。

“她当时戴着口罩,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额头和眼睛部分,让我觉得很像上官。因为我跟她眉眼长得像,所以我就像看到了自己,肯定不会看错的。”

“这,你都说了上官和你长得像,那也会有其他人跟你们像啊。而且她看见你,都没反应,名字还叫李玖安。唉,李玖安?”甘特助放大了照片上的男人,“这个男的有点像李槐安啊,那李玖安是他的?”

顾戎双不认识李槐安,摇了摇头。

“他妹妹吧。名字那么像。”甘特助把手机还给她,说道:“原来现在不止秦总精神紧张,还有你。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还是得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行。”

顾戎双微颔首,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一个名字都不同的女人,光凭第六感怀疑也没用,再说,人,是真的在了。

秦葟丧妻,情绪低迷。秦母担心他的日常生活,便要求他回家里住,尽管他每天都很晚才来,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坚持等他,为他热上一碗汤,希望给他心里带来一点寄托。

“查案小组已经解散了,纳入了疑难杂案。如果有线索还会再查,现在,算了。”秦母坦然地对儿子说。

秦葟抬头的动作凝聚了一些不甘,顿了顿,他“嗯”了一声。

秦母勉强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这是自然规律。我想,她和孩子在天上,都希望你好好的,开心地生活下去。而且,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她说罢,眼睛红了一圈。她懂的,她希望儿子也能懂。

秦葟那么大一个人,坐在母亲神情凝视的范围里,依然沉稳、矜贵。直到他觉得灯光刺眼,合了合眼皮,再睁开时,失落和挫败已然充满了他疲倦的双眼。

他那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她,有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在她怀里,一边手抱一个。

孩子很乖,不大,也就一、两岁,长得白白胖胖的。她也很开心,一直微笑着,在唱儿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画面清晰、歌声婉约。秦葟笑着走过去,说爸爸来了,但是待他靠近,他们竟然全都消失了,他伸出的手只触到了空气......

“啪”的开关声顺着秦葟坐起来的动作响起。他脑子里“嗡嗡”的,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以及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最终用手捂住了眼睛,掩盖了那两滴眼泪的滑落。

失去了上官的秦葟,余生都活在愧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