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心地抽回手,神情依然淡淡的,说哪都可以。
秦葟带她来到了从前吃过几次的露天花园西茶餐,他记得她喜欢这里的秋葵。
进门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等她,照顾她穿高跟鞋,还带了一把她的腰。但她不依,直接拿开了他的手臂,“别这样。注意影响。”
她也分明听见了他的一声“啧”。
他们故地重游,又占了从前坐过的那张桌子。秦葟主动要了一份秋葵,说给这位小姐。她却轻声提醒:“不用了。我不爱吃秋葵了。”
秦葟轻蹙眉头,在她脸上寻了一番。但她确实让他找不出任何端倪。
她越冷静,越温柔。他就觉得越是生分。
倒不如看她张牙舞爪、趾高气扬的样子好。
菜还没上,上官单手托腮,看着他认真地叠着餐巾,悠悠地问一句:“你觉得我好看吗?”
又来了。又是那种无辜的表情,秦葟心猿意马,只怕她下一秒又要发作。他淡定说:“好看。”
上官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秦葟险些被她弄得无所适从,本以为她是因为收到了那幅画,又准备对他恶言恶语一番,可她今天竟然如此温柔乖巧……
他伸长手,用两指掂掂她的下巴,轻笑着说:“喜欢。”
看样子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上官不疾不徐,慢慢套话,“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钱?”
他贪恋这一刻的温存,如实说:“为了让你回国。本来我想全额投资美术馆,就给你一个人开的。”
“那你为什么想让我回国?”她像一个拥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
当然,他也想趁机对她好好说清楚,“因为不想离你太远,想看见你。”
“所以你就给我那么多钱?”
“给钱不能代表什么。你只要回来了,然后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开心心的就好。”
上官颔首低眉,重点在于他那句“给钱不能代表什么”,她轻声问道:“那你给顾戎双投资开店,也是为了让她回来吗?”
她要给自己寻求真相,看看她跟顾戎双只是脸长得像,还是在他看来,哪哪都像。然而意料之中的,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见过顾戎双了?”
四目相对,上官顾不得心慌意乱,反倒认真地告诉他:“见过了。她说是你前女友。还说,我跟她长得有点像。”
“没有,根本不像。”秦葟斩钉截铁。
这就是他的反应,是一种强烈的、由内而外的、一早就固定了的反应。
他到底是在骗她,还是骗他自己?
上官的声音依然很柔和,继续问:“那你为什么给她投资开店?然后又给我投资开美术馆,我跟她的待遇,好像一模一样的呢。”
秦葟可算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他们落座的桌子有点宽,她的手就放在桌面上,如果可以,他会拉住她的手,再对她好好说话。但眼下,他不能。
“上官,你跟她是不一样的。你别相信人云亦云,我跟她隔了十几年,早就没有那种感情了。我帮她是因为她过得很辛苦,她前夫是个无赖,经常有外遇,还对她家暴。我帮她打赢离婚官司,就是为了让她重获自由,没有别的目的。而且她本来就是要回国的。”他正颜厉色地告知。
上官点头,表示她理解。但她要是真的理解,为什么还要在意钱的事呢?
她是这样问的:“那你给她钱也是为了让她有自己的事业,让她开心,然后念你的好,回来报答你?”
秦葟被她绕了回去,其实“解释”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存在感本就渺茫。但他今天非得耐住性子,让她弄个明白——“我给她钱代表不了什么,只是一种投资方法。你是听谁说了的这些话,是不是误会了?”
“我没误会。”她也认真告知,“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我根本不想要你的钱,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秦葟怎可能相信了她的随便问问,而且她也没为自己问个清楚?
他冷静说:“你跟她不一样的,我给她钱只是念在认识十几年的份上,给她投资。而你,我是一心想对你好,但你不接受。你告诉我,你想我怎样?”
上官垂下眼睛,胡乱看了看,含糊说:“你让我跟着你,我能做什么?”
“做你自己的事好了,我也会支持你的。”
“然后呢?让我无名无份的,招惹说闲话?”
秦葟只觉得她像一个委屈的小孩,想问很多但又不敢问,垂着头耷拉着,让他心疼。他明确告知:“我现在正式单身,没人说你。”
上官垂着眼睛,继续说:“那你又不会跟我结婚,我再怎么样也是个没名分的。我不接受这样的方式,你找别人吧。”
秦葟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赶巧,服务员上菜,一连串的介绍菜式话语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垄断。秦葟干脆利落地把鸡扒切成小块,换到她面前,“先吃饱,我今晚都有空。”
换作上官以往的脾气,可能直接闹起来了,说“我不吃,你非要说清楚”,或者跳起来就要走人……
但她现在不会了,她相安无事地坐着,但吃进去的美食却不知道是什么味,直至服务员上了餐后甜点,她想也没想就放弃了,提起包就说:“我吃饱了,走吧。”
离开餐厅的时候天色全黑了,她走在前头,路过几格小阶梯,秦葟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上次你说,你要和肖仲谋结婚,是假的?”
上官没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着,“是。”
秦葟用力将她的小手捏了捏,像是泄愤一样,“怎么就那样气我呢?”
她说的话不止带刺,还带刀,“因为他做得到,你做不到,他可以跟我结婚,你不能。”
他后知后觉,也算明白了她的态度,“上官,你想结婚?”
“谁不想?谁都想有个依靠,在我看来,没结婚的就不是自己人,就很容易被抛弃。”
秦葟停住脚步,也迫使她停下了,他很认真,“上官,我没有抛弃过你,也不会。”
上官回眸一笑,那抹笑意明艳艳地在他眼前掠过,“谁知道你?我可不想当一个替身,也不想无名无份地过一辈子,那不可靠。或者,你直接去找真人吧,她现在离了婚,和你一样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