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却不疾不徐,最终定在了离她三级楼梯外,“真怀孕了啊?多久了?”
爱卿捂着腹部,前后都不敢挪动,她紧张地瞪着容嫣,愣是不回答。
“你以为你偷偷生个孩子,不让我知道就行了吗?有的是人告诉我,我……”容嫣的话戛然而止。
“张姨,快给先生打电话,让他回来!”爱卿大喊一声。
容嫣依然笑得开怀,只当她是一个幼稚小孩,“你叫他回来干嘛?等他回到最快也要半小时,在这半小时以内,我可以,把你从这里推下去,让楼梯撞到你的肚子,然后,你的孩子化成一摊血,就没有了。”
她的声音忽快忽慢,教爱卿觉得只像白雪公主里的巫婆。她紧紧抓着栏杆的指甲已经泛白,又连声大喊:“张姨,张姨,把她赶走,要么报警!”
“报警?呵呵,你想笑死我吗?”容嫣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张姨见状,也连忙奔上去,护在爱卿身前,“这位小姐,请你注意点,这里不是你家!”
容嫣倒是有条不紊,她干脆也不恐吓爱卿了,而是转身下了楼梯,往沙发坐下,高情逸态地说:“我不会害你的孩子,但是有一点,我想请你了解清楚:不管我做了什么,派人强暴你也好,发你不雅照也好,就算我亲手弄死了你!秦葟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知道吧?”
她看着爱卿一脸受惊的软弱模样,主动问一句,又主动解释:“因为他和我爸在公司上还有利益挂钩,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选择利益,选择大局,而不是你!
就算我害你十次八次,让你生不如死,他一样也会跟我和解,我就是可以无条件地得到宽恕。而你,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只能当一条跟在他身上,默默忍受却又不能出头的可怜虫罢了!
还有,你以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就能保你后半生安然无恙了吗?呵呵,你错了。因为他前女友回来了,就是跟他在一起六年的前女友。
秦葟一直都舍不得她,他们会结婚,而你只能是一个小三,还有你生的孩子只能叫私生子。想不到吧,到头来,我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轻易给你!”
她说了好多好多,爱卿却觉得自己很难很难听进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她好半天回顾了一番的容嫣的话,她的手指止不住地发颤,身体也绵软无力地往下坠……
“卿卿,卿卿,你没事吧,慢点慢点,我先扶你坐下……”张姨的呼唤在耳边传起,爱卿再回过神,原来容嫣已经走了。
“我好冷,我要喝热水……”她整个人像被泡在了冰水里,每走一步楼梯,腿脚都是冰凉的,额上竟也冒出了薄薄冷汗。
她太脆弱了,她的情绪、她的身体,自猥亵案件过后,变得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她很想打个电话给秦葟,好好哭诉自己的痛苦,但电话接通以后,她却噤若寒蝉,只将无数的委屈憋在了心头,任其在心底生根发芽。
她太恐惧了。
“我不妨告诉你,陈太太的孩子本来不该死,那是因为她得罪了我,她跟你好了。所以我趁他们谈判的时候,让我爸派人,把那孩子硬生生扔了下去,死于非命。
呵呵……但是我们一点儿事都不会有,这大致的情况,也像我跟你说的利益当头,孩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也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孩子也会这样牺牲掉?”容嫣临走时,留下这样的话。
哪一天?她的孩子,也会这样牺牲掉?
爱卿惶恐难安,直到秦葟傍晚回来,她如救命稻草般抓紧他的手,“有人要害我,要害我的孩子。”
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身体也冷得不像话,初春乍暖还冷,虽逢雨天,但不至于冷成这样。秦葟贴近她,一摸她的额头竟然是滚烫滚烫的,“发烧了怎么不说?”
可她还在抱头痛哭,“我害怕,我不要……”
彼时初春的雨天却诡异地来了一道横彻天际的闪电,险险擦过窗户,让她看了正着,“啊——”她猛地扑向他怀里,只留响亮的喘息声。
“张姨!叫老王开车,我们去医院!”
突感身子一轻,原来是秦葟已经将她抱起,她把滚烫的额头紧埋在他胸前,听了二十分钟的雨水“滴滴答答”,却觉得这比永生还要漫长,她突然困了……
“怀孕没到三个月啊,很多药用不了,今晚就让她住院观察,试试物理降温能不能降下来吧,给她半小时量一次体温。”医生告知。
自打她怀孕以来,医院便成了秦葟经常打卡的地点,那么今晚,也是他留宿的地方。
他坐在床边,细细地看着床上紧闭双眼、因为发烧嘴唇红润、额头敷着退热贴,脆弱得像小孩的她。
“自成……自成……不要……”她时而在梦中发出呓语,她的手也一直紧紧扣着他的手心不放。
她太敏感了。
从前他觉得她活泼乱跳,是一个不识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她什么都敢,敢一个人跟他去HK;敢在威严的面前说不;敢对他动手动脚、呲牙咧嘴;敢于挑战任何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一切……
可到了现在,她敏感、脆弱,只是一场发烧感冒,却能将她推至濒临。她恐慌、不安、压抑、委屈……这些,这些,他只怕她再度落入那个永不见底的深渊。
她抑郁的时候有多消沉啊,流着明晃晃的眼泪,说:“我看见浴缸都想一头扎进去淹死自己。”
他也怕啊,怕她再度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结,怕她连他都不要了,只一头扎进那池她害怕的,却又想结束害怕的浑水……
是他,没把她保护好啊!
他要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脉搏;轻轻把耳朵贴在她胸口,感受她的心跳……他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才不会如电闪雷鸣那般强烈。
早春的雨连绵不尽,稀里哗啦地打在窗户,声音很轻很轻,伴随着一丝丝风声,但又毫无防备地划在玻璃上……很微妙的,秦葟突然想起了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春季,也就是去年,他们初初相识的时候。
下雨了,她穿一身白裙,袅袅娜娜地站在屋檐前,伸手接了一把冰冰凉凉的雨水,似在感叹:“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
末了,她折下屋檐边上,一枝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海棠花,那花上还有晶莹剔透的雨水,娇娇艳艳地在她手心绽开……
四季海棠,四季开花。而她呢?
“你振作点,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夜深人静了,秦葟俯在她胸口,对她发出来自心灵深处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