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反其它小说和影视剧中继母与嫡女必成仇敌的常态,谢含嬿刚刚嫁入国公府时,非但不曾苛待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反倒将卢解忧视同亲女,捧在手心里护着宠着。
她初入府时,卢解忧才三岁,见人便躲,怯怯地像只猫儿。
老妇人不待见这正妻所出的孙女、赵国公疲于应付官场往来又无暇顾及,方氏自不必提,而那庶出的一双姐妹更是各有各的叵测心思。
谢含嬿那时也还小。
小得不知人心叵测、不知世间疾苦。
那时她也才是十五岁的姑娘,春蚕弱柳,韶华未艾。
没有孩子,却正是母性充盈的年纪。
于是她便将卢解忧养在身边,手把手教她读书知礼,教她琴棋歌赋;夜夜哄她入睡,病时衣不解带照顾;每逢入夏便采来薄荷叶,沥了红糖水,亲手给她做凉糕。
那时谢含嬿也不过及笄之年。
便开始在婆母和平妻方氏当中艰难周旋。
幸而,也把卢解忧带在身边,安安稳稳养到了六岁。
那是谢含嬿,在国公府最无忧虑的三年。
也是卢解忧一生中最难忘却的日子。
可也是这一年,那些曾如琉璃般剔透的美好,皆在一场令人心寒彻骨的谋算里,摔碎得面目全非。
谢含嬿有孕,老夫人发难。
逼迫她在腹中胎儿,和六岁的卢解忧中间,二者择其一。
其实赵国公府莫过于帝京高门的典型——
外头瞧着锦绣风光,内里却是败絮其中,腐朽溃烂腌臜不堪。
老夫人乃是老国公正妻,又是积年的老封君,素来甚重。而现任赵国公卢俦却只是记在老妇人名下的妾生庶子,一贯对这位嫡母倚仗又忌惮。
老夫人膝下无亲子,故而才便宜了卢俦一庶长子得以袭爵。
她是尊荣惯了的人,哪怕卢俦袭了爵,仍是死死拿捏,不肯将国公府大权拱手分毫;
而卢俦权势日盛,羽翼已成,虽有孝字压身,却又岂肯再受旁人辖制。
于是就在卢俦娶妻之时,二人又生了龃龉——
老夫人替他定下了绥阳方氏的内侄女,在养子面前,也隐隐透过几回意思。卢俦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温顺应下,不曾有多热切,却也并未明确表示过反对。
可未曾想,就在老妇人刚给娘家修书一封准备两家商议婚事之时,才有人惊惶来报——卢俦早已抢在前头,三媒六聘向太原王氏嫡次女提了亲!
双方早已换了婚书合了八字,六礼行了三礼,就只差了圣上一纸赐婚诏书。
这分明是在打老夫人的脸、打绥阳方氏的脸!
老夫人虽震怒,却也深知,卢俦娶王氏已是板上钉钉,再闹也是徒劳。
可若是没了赵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助力,她的母家、绥阳方氏日渐凋零,族中又无得力子弟,只怕过不了十年八载,便就真的就只剩下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横,便抢在王氏前头,将侄女送上了大醉酩酊的卢俦的床。
卢俦不得已,只得在迎娶王氏当日,同时将平妻方氏迎进了门。
方氏妩媚,像支娇滴滴的小白花,最会讨男人欢心。
凭着精明手腕,她竟在国公府中步步站稳了脚跟,甚至还抢在正妻前头,生育了一子两女。
本就是平妻、又恃宠生娇,再加之老夫人偏纵疼宠——这位方夫人的存在,就连当年的元配王氏都受够了磋磨,更莫说谢含嬿一个续弦的新妇。
如今为了腹中的孩子,老妇人头一回,唤她去了正堂。
这一段揪心的场景,曾在原着中这般写道——
“谢含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没有暖炉,没有大氅,二月春寒料峭,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子站在辉煌的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正堂之下,浑身发着抖,手心全是汗。
一抬头,便是老夫人揽着方氏,高高在上,轻蔑冷笑。
她不明白,为何乌鸦插上鸡毛便可装作了凤凰,而谢氏嫡女,却卑贱如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