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真正的名门士族出身,谢氏六朝传世,于子女礼教一道,更严苛到令人望而却步!
即便是经过了专业礼仪培训的老演员,都未必能拿捏到七八分准确。
钟遇雪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普通家庭出身、高中学历。要阅历没阅历,要积淀没积淀,可正是这个刚成年的女孩,不仅将年近三十的谢含嬿演出了风韵绵长的意境,更是将名门贵女所独有的林下风致挥洒得十成十!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神人?!
其后便是暗流涌动,老妇人冷眼相待,全不把将为皇子妃的女主角放在眼里;
而国公卢俦一面装聋作哑,一面却又惺惺作态装起了慈父。
十年不管不问,甚至严禁府中提起她的名字。
此刻,却似转眼便忘了曾将她当作耻辱、当作污点,竟能面不改色地以父亲的名义,大言不惭地要她记得养育之恩?
他们可以忘,但她忘不了。
所有人都或真或假做着该做的事、说着该说的话。
唯独那个做了十年哑巴的谢含嬿,该哑巴的时候,却忽然又不哑了。
老妇人仍端得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刻薄地教训卢解忧,“三姑娘初回国公府,不懂规矩我也不与你计较。怎地,竟连跪下奉茶都不不肯么?莫不是养在山沟里,竟连孝道都疏远了?!”
卢解忧一边微笑着,指甲却在身后,狠狠掐进了掌心。
谢含嬿忽然重重放下茶盏。
滚烫的茶水荡出,将她雪白的手指烫的通红。
卢俦皱眉,面露不悦,老妇人挂不住面子,沉着脸便要呵斥。
谁知谢含嬿全然一副视若无睹,竟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缓步走下主位,神容平静地出了门。
从头至尾,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去给姐姐上柱香。”
镜头由远及近,只见她神情中三分讥诮、三分苦涩、三分唇角微勾的失神怅惘。
还有那最后一分肃杀,冷然眉目,化作一点森凉微笑凝固在嘴角。
然后她对着镜头稍稍侧过脸,轻轻地、挑起了眉。
那张曾过分漂亮却毫无生机的脸,此刻第一次有神色翻飞冲荡。而在无数情绪冗杂交织当中,她漆黑平静的眸底,竟突地翻腾起万丈的雪光。
带着些优雅的嗜杀,宛若挥剑杀伐的女王。
邹导、孟津、摄像、所有人,都在她挑眉的一瞬,心跳齐齐漏了一拍。
愤怒这种情绪,放在威武凛然的将军脸上是一回事,放在淡扫蛾眉的年轻夫人脸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将军之怒,威严不可犯,而后宅女子的愤怒,一不小心就会被演成了刁钻刻薄。
但钟遇雪没有!
她的情绪自始至终是收住的,是压制的。
可正是这样,才是谢含嬿该有的怒、是贵妇人该有的怒——她们都是自小生于名门、礼教严苛的千金小姐,而非市井泼妇,可以随心所欲,嬉笑怒骂!
现代人习惯的歇斯底里,很多时候,其实放在古装剧中,并不见得合适。
有太多演员能将女子的愤怒演得惊天动地烈火焚烧。
可钟遇雪是第一个,无声之怒,如冰雪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