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巷孟府。
耿护院把品花道人丢在了厅堂的椅子上,随后出了院子,把外面那个半死不活的刀客也拎进了院子。
李浩然则是坐在椅子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品花道人对着李浩然谄媚一笑,道:“前辈,您什么时候放我走啊?”
李浩然瞪了他一眼,斥道:“怎么?急着上路吗?”
品花道人缩了缩脖子,一脸紧张道:“前辈要出尔反尔吗?”
“放屁。”李浩然骂了一句,不屑道:“老子是那种人吗?你想走就走,老子才不会搭理你呢。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还未出城就被人宰了吧,还是想想你的狗命吧。”
品花道人神情一顿,眼角已多了几分惊惧,打了个哈哈道:“那晚辈就叨扰前辈几天,求前辈收留。”
李浩然呸了一声,骂道:“你不是要走吗?大门就在那里,赶紧滚。”
品花道人讪讪一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神情有些落寞。
一旁站立的耿护院替他打了圆场,笑道:“李老哥儿,既然他受伤了,就让他多住几天,伤好了再走也不迟。”
李浩然瞥了品花道人一眼,语气生硬道:“养好了又能怎样?不过是个废人罢了,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品花道人露出一个苦涩难言的笑容,低声道:“都是我咎由自取,自找苦吃罢了。”
李浩然的心被那个怪异的笑容揪了一下,语气稍稍放缓,沉声道:“你也不要泄气,这世上多的是奇药灵丹,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总还是有希望的。”
品花道人很是感激地看了李浩然一眼,声音哽咽道:“多谢前辈的宽慰,晚辈不胜感激。不管以后如何,前辈都是我的恩人。”
话未说完,那双招人眼球的桃花眼里已多了两汪秋水。
李浩然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是会配制毒药吗?一定也懂得配药吧,知不知道能够治好筋脉的药剂?”
品花道人摇了摇头,说道:“那些珍奇药材只存在传说中,即便是有,也会被道宗皇室收藏,我等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李浩然又是叹了口气,他虽是恼怒品花道人的行为,但被他那消沉的气质打动,起了帮助这个年轻人的心思。
李浩然把眼神对准耿护院,沉声问道:“耿兄弟,你知道之类灵丹妙药吗?”
耿护院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孟然的那瓶丹药或许有用,毕竟这筋脉新断,也许还能修复的可能。”
李浩然脸上一喜,大声道:“那我去找孟小子......”
李浩然刚刚起身,就被耿护院拦住了,说道:“李老哥儿勿要着急,孟然在后院打坐,气内的气息奔流不止,想来正是关键时刻,不宜打搅。”
李浩然神情一滞,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对着品花道人歉然说道:“那你小子就等着吧,若是误了伤情,莫要埋怨。”
品花道人神色一肃,恭敬道:“晚辈多谢两位前辈的好意,晚辈愿意等,即便不能治愈,晚辈也会谨记两位前辈的恩德。”
李浩然嗯了一声。
耿护院则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三人就那样坐了许久,聊了一些江湖趣事及轶闻,借此打发时间。
......
卯时前后,东方天际渐渐泛白,接着整片天空都已明亮起来。
一缕金色的阳光射穿无尽苍穹,洒向人间。
临湖而坐的孟然脸上多了一缕光亮,他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湖面,胸腹间的不平之意愈发强烈,多到整个人能难以忍受。
孟然慢慢站起身子,对着南湖一声清啸,心底的不平愤懑一扫而空。
一瞬间,心思百转,万念复生。
他轻轻一挥刀,平静无波的水面已多了一道细细的刀痕,转瞬就被秋水填平。
孟然爽朗一笑,低声道:“我有一刀,可断水流。”
声音落,孟然的身后已多了两道人影,正是闻讯而来的李浩然与耿护院。
耿护院一脸满意地看着孟然,低声赞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失落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走出失败的挫折,日后可期。”
孟然对着耿护院深深施了一礼,很是认真地说道:“多谢耿叔的训斥,没有您的点拨,或许我的心境会自此蒙上一层薄纱,日后的成就也是有限。”
耿护院将孟然扶了起来,说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机缘,好好修炼就是。我看你的修为已经很接近四品了,只需努力一下,破境一事信手拈来。”
孟然笑了一下,回道:“那就借耿叔的吉言了。”
一旁站立的李浩然急得不行,不耐烦道:“你俩有完没完啊。孟小子,前面还有人等着你去救治呢。”
孟然听后,愣在原地,一脸不解地问道:“啊?要我救治?可是我不会啊。”
李浩然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不会,只是要你的丹药而已。”
孟然也没多问,自怀里掏出瓷瓶,信手递给了李浩然。
李浩然呆了一下,急忙转身去了前院。
耿护院拍了拍孟然的肩膀,问道:“你连问都不问就送出那么宝贵的丹药?你就不想知道李老哥儿要救的人是谁吗?”
“要救谁?”孟然问道。
“昨天晚上夜闯府上的一个年轻人。”耿护院说完以后,静观孟然的反应。
孟然只是怔了一下,旋即一脸平静,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多余的懊悔表情。
耿护院轻轻一笑,说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手段太软,以后容易吃大亏的。”
孟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两人联袂回了前院厅堂。
厅堂里,李浩然已经喂了品花道人一颗丹药。
随后,瓷瓶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孟然的怀里。
孟然在主位坐下,看着地上躺着的彪悍人影,对着耿护院问道:“耿叔,这位是?”
耿护院淡淡道:“修炼拔刀术的刀客,昨夜他也有参与。”
孟然哦了一声,轻声道:“那昨夜还挺热闹的,总共有几人光临咱们府邸?”
耿护院回道:“总共有五人。”
“这么多?”孟然惊了一下,继续问道:“其余两个呢?”
耿护院瞥了一眼地上的刀客,说道:“我将他撂倒以后,房顶上藏着的两人分开逃跑,我只追到了那个修为高一些的老头儿,他已经被我杀死了,至于另外一个,不知所踪。
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全,也就没有再追寻下去,转身回了这里,恰好遇到你出门。”
孟然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换个话题问道:“耿叔,那这个刀客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活吗?”
耿护院眉头微皱,一脸凝重道:“不太好说,若是好好医治的话,还是可以恢复的,若是放任不管,怕是撑不到晚上。”
孟然伸手摸向怀里,一副欲要掏出瓷瓶的模样。
耿护院看到孟然的动作后,只是轻叹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
倒是一旁的李浩然瞬间炸了毛,大声呵斥道:“孟小子,你吃饱了撑的?嫌丹药多是吗?你要是嫌多的话都给我。”
孟然神情一僵,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等孟然的手举了好一会儿,耿护院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救他吗?”
孟然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耿护院苦笑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罢了,你要救他的话,就赶紧的吧。”
孟然嗯了一声,将怀里的瓷瓶掏了出来,倒出一粒清香四溢的丹药,随后上前几步,将那身形雄阔的刀客扶了起来,很是费力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随后厅堂里坐着三个无所事事的孟府中人,另加两个化解药力的伤员,再往外就是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善射可怜虫。
之后的时间里,孟府的其余人等渐渐起床,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
前院住的几位女人看到厅堂怪异离奇的这一幕,着实受了点惊吓,纷纷远离那一块儿,仿佛厅堂是一座夺人魂魄的阴森地狱,让人不敢接近。
早饭过后,孟然三人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就把那三个可怜虫拎到了后院的亭子里,开始审讯。
孟然对着身重一箭、一脸平静的花荣问道:“你是中秋夜的那个神射手?”
花荣瞥了孟然一眼,并没有回答。
孟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应答,只是轻轻一笑,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以你的修为,昨夜来的肯定不是你一个人。那么你的同伴是那个死了的老头儿还是抱头鼠窜的胆小鬼?”
花荣不言也不语。
孟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如果说你的同伴已经死了,那么你还算比较幸运;如果你的同伴逃了,那么你就是倒霉的。所以你是幸运的还是倒霉的?”
花荣没好气地看了絮絮叨叨的孟然一眼,不屑道:“你的废话真多,跟个娘们似的,有种杀了我。”
孟然轻轻一笑,回了一句:“我看你的同伴才是娘们吧,自己的兄弟在前面喊打喊杀,他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花荣立时暴怒,大声骂道:“你放屁,我的兄弟才不是娘们,他一定会回来宰了你的。”
孟然嘿然一笑,说道:“那事情就明朗了,那位逃跑的是你的同伴,也是你的兄弟。”
自知失言的花荣破口大骂,恨不得将眼前笑嘻嘻的孟然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