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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道如川 > 第一百章 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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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亭雨”曾是洛秋寒的佩剑,通体透着蓝光,这柄剑曾陪洛秋寒走遍天下,此刻握在林陌离的手中,手感尚佳,仿佛这剑早已是林陌离的一部分。

“给我站在那里,然后回去……”洛烛伊回头看着厉文玳,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前方是唐俏人,长楚武榜上的人,谁也没有把握能在他手中活下来,他不想厉文玳跟在他后面,他决定要赌一把,他所依仗的,是他的运气,二十年了还没死就是他的运气。

林陌离也动了,洛烛伊仍是喝止他:“姓林的,城主没教过你吗?打不过就不要打,打的过的就不能任他猖狂,如果今天西北非要死人的话,我希望只死一个……”

林陌离是信他的,可此时却没有停下脚步,洛烛伊此人,最爱逞威风了,你或许可以说他偏执,但无可否认的是,洛烛伊此人,最可取便是不愿耽误他人。

林陌离是一种孤独,一种内敛的孤独,由内而外散发着孤独的气息,洛烛伊则是另一种孤独,一种外向的孤独,他举止无常,时而优雅如权贵,时而恶俗如市井,时而内敛如沉水,时而嬉闹如丑角,时而大义如英雄,时而无赖如痞子……无可否认的是,他心有道不尽的孤独。

林陌离在沅北十多年了,甚至比洛烛伊还长,当年正是他从西北出发,身穿白衫,抱剑入皇城。

林陌离脑中不住的盘旋着一个声音:“……小烛伊性子孤僻怪异,你要替我照顾好他……”那个世间最美的女子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虽然气若游丝,却久久不能散去。

他不会让洛烛伊一个死的,起码洛烛伊要死在自己之后。

“南亭雨”在手,沅北身死的那个女子便如他亲娘一般,洛烛伊是他兄弟,无论何人来犯,需问过这一柄剑。

没有止步的还有厉文玳,她道:“我不用听你的话……我也不信你……你这无赖,当年我饶你不死,凌州我又救你一命,你这条狗命是我的,只有我能取……”

洛烛伊道:“你先留着你自己的命吧,你要是现在死了,以后没机会取我命了。”

他始终觉得这是自己的事,不想别人插手,还有,他认为自己命很硬。

他走上前,林陌离站在他的身旁。

现在,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了,唐俏人挥手间,九柄飞剑在他身前聚齐,剑尖,对准了洛烛伊,他只动了一下手,九柄飞剑便如同箭支离了弓,一齐向洛烛伊刺去。唐俏人道:“我没有偷袭的习惯,所以我刚才没有全力出手,现在,我要放手而为了。”

林陌离手中的南亭雨离手而转,九柄飞剑撞在南亭雨透蓝的剑身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剑一剑,火光四射。

唐俏人控制九柄飞剑,九柄飞剑随心而动,手不握剑而以剑杀人,这便是世间最可望不可及的境界,唐俏人这九剑,分别以霸下、腾螭、蒲牢、伏狴、狻猊、餮鼗、睚眦、椒图、貔貅为名,龙生九子,唐俏人便以这九子为剑名,而这九子皆有唐俏人一手操纵。

九剑顿时压的林陌离喘不过气,初得的剑心在这九柄飞剑之前显得不堪一击,唐俏人九剑如一剑,其中配合无懈可击,而九剑却又是单独的,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叫人防不胜防。

唐俏人只是站在原处,他似乎不曾动过一根手指,而九柄剑却将林陌离累的出汗,汗珠沿着他乌黑的长发,缓缓滑至他的肩头、胸口,纯白的衣衫被润湿,便出现一处斑驳。

飞剑三两齐至,或者单剑直取命门,或者八方齐攻,林陌离难以招架。

南亭雨发出阵阵清鸣,仿佛疾风吹过山谷,呼啸声起,透体的蓝色如挣脱的野马,林陌离剑过处留下一道道蓝色的剑芒,蓝色,冷入骨的颜色,林陌离,也是一个冷入骨的人。

一道道剑芒,虚虚实实却与唐俏人的飞剑相击,没有火光,只有沉闷的低吟,声音低沉,却回环婉转,有如深不见底的洞穴间落下一枚石子,“嗒”的一声,那道蓝色剑芒便消失不见。

林陌离只得举剑横扫,这一剑出,便如同从艳艳阳光之间抽取一道蓝光,直劈向唐俏人。

百招为防,林陌离终于出一招为攻,这一剑,从暖阳里引一道寒光,直取唐俏人。

唐俏人身着女裙,广袖细腰,他只一拂袖,林陌离那一剑寒芒便如同被他收入袖中,冷如林陌离却也难免讶异,自己全力劈出一剑竟然被破了,还是如此之随便。

唐俏人早已是无双境,所谓无双便是举世无双,任是他也难免惊讶,眼前这面无表情的少年所递出的这一剑,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来只靠九柄飞剑便能将他压的死死的,而此时却让这少年递出了金刚境不可能出的一剑,这一剑,他只得牵动气息,硬接这一剑,然后才能慢慢化解。

这一剑,如那个少年一般冷,也如他一般固执。

唐俏人不想再与这少年耗下去,九柄飞剑流连于长空之上,刺破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九剑合一,向林陌离直刺下去。

林陌离手中南亭雨随心而走,虽然一招未成,虽然有些诧异和惋惜,但林陌离的心片刻便平静下来,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一道蓝色透着寒意的剑屏。

九剑合一,由霄汉之上直下,重重撞在林陌离的剑屏之上,如同陨石落地,扬尘不止。九剑方才与剑屏相撞,便又散作九柄轻盈灵动的飞剑,如同灵巧的游蛇一般,环绕着林陌离而走,林陌离全身的力量早已硬撑唐俏人那霄汉之上直下的一剑,此时身后便如空了一般,若是九剑从后刺来,必死无疑。

林陌离有些失望,十年剑道路,还未使出一剑惊天地,也没有做成天下第一,难道就此殒命?

洛烛伊大喊“住手!”。唐俏人回眼望他,眼前这人才是天下第一伶人要杀的人。

“唐俏人,你若是杀了他,恐怕这南海上万人,再没有一个敢把消息送到沅北了!”洛烛伊道。

“沅北有沅北军三十万,沅北城有城主洛秋寒……试问在场的各位,谁敢把我洛烛伊的死讯带回沅北!”洛烛伊环顾四周,长楚水师两万,姜寒手中两枚夜明珠,各地赶来观战的江湖人士,金钱帮八文钱、连江九寨田成魁、凌州铁拳帮夏一手……谁敢站在沅北城外说一句“洛烛伊死了!”

“东北顾城还有二十万人……”卓元朗从人群中挤出来,手持折扇,身后跟着如熊一般壮硕的老元。

卓元朗本在凌州养伤,凌州城楼之上写着厉寒山约战长香山五子,卓元朗伤还没痊愈就直奔南海了,一路上他和老元发现往南海而来的人不少,甚至有大军出动。到南海之后,长香山已经封山了,便在小镇里住下,直至南海之侧巨浪滚滚,如雷声轰鸣,引得众人前来,卓元朗自然随众人来这海岸一探究竟。

擦肩接踵的人挤得不可开交,卓元朗能听见声音却瞧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听一人说道:“原来这女子竟是那唐俏人……”

卓元朗抑制不住的激动,只想看看那个武评第十一的俏伶人唐俏人长的什么样。

接下来飞剑漂浮,剑芒四起,便是一场大战。

直至听到洛烛伊说话,卓元朗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东北顾城驻军二十万,今日与洛烛伊站在同一处……”

老元取出卓无凡的令牌双手高举,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旁观者无不诧异,原来这人便是东北顾城卓无凡的独子卓元朗!南海侧突然冒出一个沅北洛烛伊,此时又有一个顾城卓元朗,当真是风云际会。

热闹!当真热闹了。

林陌离挣脱了唐俏人的九柄飞剑,却已经是口中鲜血流出,身上白色的衣衫早已殷红,云绾青在他将倒的一瞬间便将他搀扶住,林陌离耗尽心力,云绾青取出手帕,擦去他额头的汗珠与血迹。

林陌离长剑一抛,南亭雨便飞至洛烛伊手中。

九柄飞剑一齐飞至,洛烛伊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刺骨凉意,剑未至,却感觉到剑已经刺入了自己身体一般,凉而痛,他没有选择,只有后撤,找准时机,然后躲闪,或者以剑格挡,他仗着才领悟而来的身法,几乎与飞剑保持着相同的速度,飞剑向前,他便向后。

“不错,真不愧为洛秋寒的儿子,看来世人都看错你了!”看道洛烛伊有这样的身法,唐俏人说道。他飞剑随心而走,本来以为出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杀掉他,站在倒提起了他的兴趣,他道:“这是洛秋寒教你的吗?花里胡哨,境界差的太远了,看我这个……”

唐俏人又是一挥手,九柄剑分散开来,不在一个平面上,将洛烛伊围住,他的身法,在也没用,要想从这九剑的缝隙中闪出去,他自问做不到,起码现在做不到。

九柄剑围着他不住的旋转,缓缓的旋转,剑尖却始终向着他,洛烛伊也跟着转动着身子,眼光却不知道该盯着哪柄剑。

空气似乎凝固了,只有九柄剑在空中穿梭着,一剑一剑刺着洛烛伊周围的空气。

唐俏人手指一动,九柄剑不约而同的转动起来,然后刺向洛烛伊。

洛烛伊手中有剑,却只能胡乱格挡,只听飞剑划在南亭雨剑身上发出“铮铮”的声响,他知道,唐俏人还没下杀手。

他也知道,唐俏人只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摸出一点洛秋寒的武功罢了,可是唐俏人怎么会知道,洛烛伊根本就没有学过洛秋寒的东西。

飞剑一剑一剑划在洛烛伊的身上,原本青色的长衫早已染上鲜红,他的背上,腿上,手臂上……一道道伤痕,长而浅,鲜血慢慢流淌着。

痛楚刺激着他的灵魂,他想起了天柱峰上的凌昭,想起凌昭那一剑寒芒,他不再胡乱挥舞,而是长剑一挑,顿时心思澄明,仿佛看到了沅北的雪和武当山的星光一般,这一剑,将唐俏人无懈可击的飞剑撕裂了一个小口子,一个微弱几乎不可见的小裂缝,一道蓝色剑光透了出来。

唐俏人却心一惊,即使自己处处留手,也不应该被一个元境阶的武人将自己的剑阵撕裂。但他脸上仍是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道:“我在你身上的好奇心已经消耗殆尽了,我会亲自把你的尸体,送回沅北。”

九柄飞剑,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空气,只是一眨眼,便出现在洛烛伊的眼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九柄飞剑,仿佛除了刺进他的身体,否则任由他用什么方法都触碰不到,只有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这九柄剑才是真实的,其余时候,这九柄剑就像不存在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洛烛伊再也没有手段,想起这一次江湖行,真不如做小乞丐那时自在,他早该死了好几次了,武当山凌昭手下留情,凌州长街之上又恰逢厉文玳出手搭救,战船横江的时候又是凭借沅北军的旗帜才避免纠纷,可如今眼前这人是长楚武榜第十一人,他再无依靠。

“就这样死了吗?”他心中不住的问自己。“这样死了不就可以见到娘了,我这样去见她会不会吓到她?可是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娘会不会失望?……”

就这样死的话,他不甘心,他不想看到洛秋寒佝偻的身躯出现在他墓碑前,那太残酷。

人生太多不如意,可为什么?洛家到底欠了天下什么?谁都想要洛家人的性命。

他不信命,也不认命,手中的剑仍未停下,即使每一剑都落空了。

九柄飞剑,同时向他心脏刺去。

厉文玳一剑挑去,这一剑刺向唐俏人,剑阵是他布的,杀了他剑阵自然就破了。

她的剑刺向唐俏人的胸膛,只是她的剑,快不过唐俏人的手,他只用两指,便夹住了她的剑。

无双境,当真强得这么变态吗?

唐俏人望着她,仿佛有些不解,问道:“姑娘刚才不是要救人吗,怎么现在反而要动手杀我?”他的眼里,只有疑惑。

厉文玳挣不脱,说道:“我自然是救人,你要杀他,我便只有杀掉你……才能救他。”

唐俏人道:“杀就是救,救也需要杀……可你们才相识多久,你救过他两次了,这次仍是要救他吗?”

他哪里知道,洛烛伊有过一段做乞丐的日子,而这一段日子里,有一个白衣女侠。

“我要救……”她坚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你救不了他,沅北洛公子今日死定了……”唐俏人望着厉文玳,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手指一拧,厉文玳的剑便断做几段。

断剑的声响,充斥着海岸,清晰可闻,林陌离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来,这一次,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飞剑已刺入洛烛伊胸膛一寸。

南海海面,终归平静,厉寒山劈开了一面海。

南海之上,一声鹤唳,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