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您了。”
其实可以不需要这么麻烦地做设备检查,只需要医生做一些基础检查就可以了,可她要求慎重,他也就迁就着她。
“说什么麻烦,你是我的病人,我是医生,为你医治是我的责任。”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医好她,作为一个医者,没有医好病人是他的医术不过关,还有的学习钻研磨炼。
“可是十多年来,您的病人,基本上只有我一个,给您添麻烦了。”
一句本该煽情的话,让汲言表达得不正经。
王教授面露愧色:“医不好你的我们才是真正的觉得没脸见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的医学精英人才一直没有研制出解药,让你受尽折磨。”
“当年的那位,是巅峰造极的天才医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天才研制出的东西往往会举世闻名,在后世中更是传说无法超越的存在。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但现在去翻阅了很多资料,也了解了不少,他在研制时,已经高龄,还因为经历了家破人亡而变得疯疯癫癫。用的成分和剂量更是研制了有十年之久,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给破解了,那他拥有的才华和威望就太不值一提了。”
“他是害得你受了十三年折磨的人,你还夸得出口。”
“我虽怨他,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是,所以我对他也很复杂,他是我的老师,我敬佩他,跟着他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医学知识,可他却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所以我才会觉得面对你这么歉疚。”
他想要替教导自己的老师去赎罪,十多年来也一直在不懈努力,可他依然无法超越那个人。
汲言平静地提起那个人,同样平静地评价:“他是他,您是您,他犯的错不需要您来补偿,也不需要您来赎罪,他没有成为一个后世被人称赞传扬崇敬的医者,这是他选择的,怪不了任何人。”
王教授还是非常痛惜:“老师他……怎么能毁了自己的人生呢?那是他一生创造的医学领域啊。”
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人会把自己的医学生涯毁于一旦。
“人不能理解的事有很多,或许从未有人了解过他,或许他变了,或许他的初衷早就已经扭曲了,只不过没人发现罢了。”
“年过半百多愁善感的老头现在都需要你来安慰了,你尚且能安慰的了我,可谁又安慰的了你呢?”
汲言的笑容顿住,两三秒之后,又勾起笑容:“王教授还记得我背后那块疤吗?”
“怎么不记得,那块疤,我现在看着都觉得狰狞。你受伤的时候,才十七岁啊,当时你的胸椎都碎裂了,那么深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是会有后遗症,会弄垮你的身体的,你已经千疮百孔了,我当时很生气他们居然让你这个弱女子卷入战斗中。”
王教授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非军人,居然受了这么重战斗的伤,加上她本就和常人不同,他怎么能不生气。
“那个时候,其实我是抱着冲动必死的决心去的,一直没有说真话也没有解释很抱歉。因为不想明知道是一个圈套他们是去赴死,不想和当年一样无力地看着他们走向牺牲却什么也做不了,那一刻,我天真地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挽救他们,挽救惨败的局面。后来虽然成功扭转了战局,但所有人都负伤了。我当时其实很害怕,但我更怕有人做无谓的牺牲,所以冲动地偷偷一个人只身前去,幸好都活了下来,否则我又要一次承受良心的谴责了。”
当时的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军事指挥作战,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没停过,她手抖她害怕会推测失误造成更加惨烈的局面。但幸好,她的决定没错,幸好她靠着冲动的性格救回了他们,也因为那一次拼死拼活的奋战,让他们信服于她,她也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只不过,因为她的原因,他们都无法见光,让她很愧疚。
王教授不解地望向她,谈的不是一件事,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事让他摸不清头脑。
“我的安慰,就是这些。”
做力所能及的事,是她的安慰。
“小汲,老师是当时医学界的天才,可你是这个时代的天才,你做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是常人办不到的。”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却要剥夺掉一个天才的生命呢?就因为是天才,所以不能善终吗?
汲言仰头望着墙顶:“天才吗?我倒觉得我是天才的逆行者。”
她只是一个意外闯入者,没有太长的寿命,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万古流芳更做不了名垂青史,学了这么多的技术又有什么用?她无法光明正大地成为某一领域中的佼佼者。
因为寿命的原因所以她从来没有思考过,但现在忽然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未尝不会成为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好了,我预约好了,明天过来就可以了。”
“嗯,谢谢王教授,那么,再见。”
出了军区总医院,汲言看着眼前靓丽又有威严的景色,她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从今年开始她就隐隐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疲倦走向枯萎了。
她心中万分苦涩,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在那场惨烈的事故中活下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依然没有逃过走向死亡的命运,当初只不过侥幸逃生,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终究逃不过宿命。
那么多的权威专家为了她尽心竭力地在那间实验室中十年如一日不停地研制试验,可依然没有研制出解药。
不是他们技不如人也不是他们太过愚钝,而是当初研制出她身体里病毒的那个天才同样用了十年费尽毕生心血去研制,并且还是个未完成品,直至现在,也并没有真正的提取出正确的使用的药物汲化学成分。
汲言虽不懂医学,但她明白的是,病毒成分之所以没有被正确解读,是因为早已与她融为一体了,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她已经不再激动了,而是平静,之所以可以这么平静,是她在这件事上,已经绝望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停止研究,但她明白,他们不只是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医学界的发展,万一有一天再有人研制出了同样的病毒,他们不能再一次就这么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