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的心即疼又痛,流着眼泪对着他说:
“够了吗?已经打了几个小时了,手不酸不累吗?饭都没吃还有力气打这么久?”
她吸着鼻腔,继续说道:
“就算不吃不喝,难道也不用尿尿吗?不怕憋炸吗?
哦,对哟,不吃不喝自然不会有尿。”
他坐在地上,嘴中大口大口呼气,胸部一下一下起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伊莲见他面色艰难,模样痛苦,料他身心俱遭受了重大创伤。
否则以他的个性,再苦再难也会选择默默承受,绝不会叫一干人为他担忧挂心。
除非千斤巨鼎力压在身,压得他实是无力承受了!
心念及此,她走过来蹲下身,温和地问他:
“倒底出什么事了?”
沉默!沉默!再沉默!
然而他的身子却颤栗不止。
伊莲又急又恼。
这两个人,男默女泪,还真配一对!
一个打死不说,一个就知道哭,却惹得他们这一干闲人跟着瞎起急。
可他们干着急也无济于事,人家死活不说,只顾着自己痛不欲生,让人看着就揪心。
“很难过是吗?难过的活不下去了是吗?”
她声泪俱下,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苦而苦。
“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不是?一切的不幸都发生你身上,命运曲折、上天不公?
所以拼着命地折磨自己,也折磨所有关心你的人?是不是?”
他还是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伊莲越来越怕,他的精神状态与宋晓雪身亡时如出一辙,甚至比之更甚。
可她实在想不通,会是什么天大的事,让他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难道又出了第二个“宋晓雪”?
伊莲眼看着他颓废消沉的样子,她迟疑着,纠结着,支支吾吾试探着问:
“是不是……跟许纯美有关?”
“许纯美”三个字一脱口,他犹如雷击!
他低垂的头猛地扬起,双目圆睁如燃烧着火焰,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
所有的片断,复又侵袭心头。
那些痛苦的、可怕的事实,似翻书一般,一篇篇闪入他的脑海,挥之不去、甩之不尽,像无数的毒虫咬噬他的心。
随着回忆蔓延,他俊美的容颜逐渐扭曲,他摘掉拳套,猛力甩在地上,狂吼一声,飞奔出去。
独留那四个人目瞪口呆。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个多月过去了。
对许纯美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自那日清晨,在陵园绝别,他提出分手,许纯美崩溃失控,两人再没见过面。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脑子里装的都是他。
控制不住疯狂地想他!
想他现在在做什么?还有没有伤心难过?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是不是每天还去拳馆?有没有如她思念着他一样的想着她?......
她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手机从不离手。
无论吃饭、睡觉、休息、工作,她都会把手机带在身边,而且时时刻刻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倾听手机铃响。
每一次铃声响起,心就“砰砰”乱跳,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但毫无例外,每一次欢喜地接起,总是失落地放下。
她无时无刻不用心倾听着手机铃声,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接到他的来电。
哪怕仅听听他的声音、甚至只感受一下他的呼吸声,也是好的。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每次手机一响,满腹希冀,然而看到屏幕,又满腔悲凉。
她,始终没有等来他的电话,却严重影响到工作,迎来导演和同事们的不满。
因为随身携带手机,多次影响到拍摄进度。
而她在拍摄中又总是心不在焉,导致情感无法投入,多次干扰到其他演员的情绪带入,严重拖了剧组后腿。
为此她数度遭到导演警告,也遭到同事们的冷眼。
就在刚刚的一场拍摄中,她的情绪总是不能到位,拍了无数条都通不过。
最后导演亲自上阵示范,让她依样画瓢,仍不着见效,惹来导演和一众演职人员的嫌弃。
就在导演忍耐力达到极限,想要发作的时候,许纯美却情绪崩溃到失声痛哭。
这下导演懵了,一团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被当空浇灭。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要求严苛带给她太大压力,致使她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崩到极限崩不住了,导致情绪失控。
导演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不得不隐忍心中,只好暂停拍摄,心里却郁郁不快。
许纯美的确压力太大了,她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工作,更来自于叶磊。
他的杳无消息,他的一去不返,都令她濒临绝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也越来越绝望。
她心口像堵着一口气,这口气越发强烈凶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好说的山盟海誓呢?说好的同舟共济呢?说好的一生一世呢?说好的海枯石烂呢?说好的不离不弃呢?
怎么一下子全都不算数了?
难道你对我的爱不如我对你的深吗?
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难道你已经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吗?
怎么可以决绝到没有丝毫回鬟余地?
泪水一滴一滴洒落在手机屏幕上,望着被屏幕折射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许纯美痴痴地想:
都说泪水是咸的,但我想此刻我落下的眼泪应该是苦的,如同我此时的心情,奇苦无比。
冰冷的手机,再没有你的讯息;
漆黑的屏幕,再没有被你闪亮过。
她的心,如坠冰窟!
大苦大悲下的她,比以往更加的敏感、脆弱。
你可以杳无音讯,不管我的着急;
你可以不理不睬,不顾我的焦虑;
你可以将我的一片真心,说成是让你背负罪恶的源泉;
你可以把我对你的思念,丢在角落不屑一顾;
你今后可以对着其他人笑,也可以把你的温柔给其他人。
你可以对全世界好,甚至可以忘了我一直的忧伤。
但是,你却无权干涉我对你思念成殇和爱到极致。
此刻,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
然而她愁绪如麻,泪流不止。
她脸上的妆容补好哭花,补好哭花,越补越糟糕。
化妆师站在一旁,看着她这张如调色板似的面孔,怔愣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