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二十年,相处八年,林怀瑾对于复苏而言,曾是两小无猜兄妹配、相互理解的倾听者、共同奋斗的战友,更甚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绯闻对象。
20年前的夏天,复苏和林怀瑾初识。那年她八岁,他十岁,他们同住中英街最尽头巷子的一栋旧式小楼里。
90年代末,港深一体化加深以后,划分HK和鹏城的中英街虽然不及先前辉煌,但也还说不上没落。
有的香港人先前开金店捞足了油水,卖房卖铺卷盖走了,外地人就趁机捡漏,接二连三的入驻,林怀瑾一家就是那个时候搬来的。
小楼一共三层,复苏的母亲租了一楼,在靠街那面隔了一间小店铺卖日化,二、三楼属于林怀瑾一家。
小楼后面的院子是大家共用的,里面有一棵沧桑遒劲、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底下阴凉舒适,承载了复苏很多的童年玩乐时光。
但印象中的林怀瑾,是不屑与他们为伍的,只是偶尔院子里的嬉戏声太大,吵到了楼上正在弹钢琴的他,他就会“啪嗒”一下推开两扇雕花窗探头探脑,表示抗议。
那时已经10岁的林怀瑾个头却跟8岁的她差不多高,他有点像是挑食形成的偏瘦,皮肤很白,看起来很腼腆,也不爱说话,但气质却是极佳的。
小小少年穿一身崭新齐整的T恤配牛仔裤,细白的十指在钢琴黑白键不断游走,眉目清秀、脸庞俊逸,透露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然而8岁的复苏比其他孩子都要调皮活泼得多,听母亲说楼上来了位小哥哥,她兴冲冲地跑上去跟他交朋友。
谁知林怀瑾并不爱理她,她就在他弹钢琴时乱按旁边的键、拿水彩笔在他书上画一些难看的人像、弄脏他宠爱的雪白哈巴狗……她甚至还打过他!
去学校的路上会经过金色海岸和一小段滨海栈道。
每天清晨太阳甫一升起,海岸两边的竹竿就会挂满鱼干,一串一串密密麻麻的,新晒的和风干的混在一起,带着海泥和盐碱的味道,并不好闻。
倘若运气不好,碰到一堆腐败的鱼丢弃在路边,那气味更是咸臭刺鼻。
“我讨厌这里!”小少女复苏捂着鼻子拔腿就跑。跑过了海岸,就进入了长不见底的滨海栈道,那条道上的空气异常清新,四周都是一股沁人的绿草味。
滨海栈道依山傍海,左边放眼望去皆是绿茫茫的山林树木,右边则是形状怪异的岩石和一望无际的海。夕阳西下,风景就像画似的。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海!”小少年林怀瑾感慨,他很喜欢张开双臂迎风奔跑,还曾大声扬言要跑到太阳降落的地方。
“林怀瑾你等等我啊!”
“不等!”
在这夏日炎炎的天气里,他们在浪潮澎湃间不断追逐,任由轻透的海风吹动发梢、拂在脸庞,感觉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
林怀瑾一家搬走时,没有一丝丝预兆,仓促、迫切,一夜之间,楼上空空如也,就好像突然下雨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瞬时被收光,只剩窗台上残留的榕树落叶,苍凉而寂寥。
再次相遇是在十年后的冬天,22岁的林怀瑾已经红极一时,成为人人追捧的歌手明星,他的脸上早已没有当年腼腆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帅气、年少气盛,眼角眉梢也如同太阳初生般和煦温暖。
“你原名付苏?付出的付?你今年20岁?”他试探性地问。
她点头说:“嗯!”
“好久不见,我都认不出你了。”
“你也是,别来无恙。”
久别重逢,兴许是因为幼时相识的缘分,她和林怀瑾的关系很微妙,似友好,但总感觉他很遥远,似暧昧,可他们却从未红过脸……就像云里来雾里去,说不清也道不明。
其实对于实力派歌手来说,颜值是次要的,但林怀瑾生得也太好了,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长挺拔,瘦而不弱,好一个干净的少年。
复苏曾经和他关系很好,但那时的她初出茅庐,比起已经大红大紫、拥有万千少女粉丝的林怀瑾,着实太过渺小。
人言可畏,她生性又是傲娇好强的,她开始避他、疏远他、再也不主动和他联系。
哪怕后来她终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她也是极其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礼貌、尊重而又冷淡。
她很违心,其实她还是会时常念他的好,倘若没有他的扶持,她也许还是一个每月赚取微薄稿费的普通写手,或者,她可能已经放弃写作了。
“你会写歌词吗,你给我写好不好?我不喜欢我现在的作词人。”他摇下车窗,浅笑说道。
之后,她在林怀瑾引荐之下进入了国内有名的文化传媒公司。
她为他写歌词,也写长篇小说,当时他有好几首被广大人熟识的歌,歌词都是出自她的笔下,于是她开始小有名气。
紧接着,她收获了第一批书迷,举办了第一场签售会,再后来,她的小说签给了影视,她胜任编剧,写了一部收视率极高的电视剧,当年还获得了最佳青年作家、优秀编剧等多个奖项。
她一路顺风顺水,扬眉吐气,但伴随而来的却是她和林怀瑾花飞满天的绯闻。
有人说,她今天所得的一半成就,是林怀瑾给她带来的光芒;有人说,林怀瑾一往情深,她故作清高;还有的人说,她靠炒作林怀瑾出名……
她不以为然,装作若无其事,后来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演唱会,她当着数万人婉拒了他的表白。
她不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他重重的呼吸声以及额头冒出的青筋和细汗。
他低下头又重新抬头,语气像是聚集了全身力量,他说:“没有关系,我等你答应!”
他的这句“没有关系”让她深刻在心,在后来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疯了似的在他面前发泄情绪,他的反应和在演唱会时一模一样。
“苏苏,没有关系,我还是你的,你可以试着爱我!”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谁能不由自主地奉献所有,却无怨无悔甘心足够?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慷慨而又自私的邂逅,同时也充满着未知却磨人的彷徨失措。
可是每个人也总有一时冲动、丧失理智的时候啊,复苏也不例外。
“我求求你远离我,不要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她用力将他送的怀表摔在地上。
一室静谧,无人应答。他转身悄然离开,在后来的那三个月里,她一次也没见过他,但关于他们的舆论还在不停被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