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俊名见夏沫笑都不笑,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哪个官员敢消极怠工,本官就拿他的俸禄去奖赏积极灭蝗的官员!”他转头讨好的说道:“兰陵郡主,慕容大人,您二位看下官的这个主意怎么样?”
别看刁俊名人品不怎么样,他管理吏政还是有些手段的,夏沫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站起来就走了。
他们俩人出了太守衙门,夏沫还是不放心,又爬上了济南府的城墙,看着远处密集的火堆还在燃烧着,仿佛只有这点亮光能抚平她心中的焦虑。
本来在山东大获全胜,她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心中的烦闷却越来越强烈,就像是一把火在胸口燃烧,站在城墙上一吹夜风,不但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让胃里更加翻腾起来。
她捂着胃,忍着恶心,忽然眼冒金星,用扶着城墙才能站稳,才想起来上一顿饭还是昨天下午吃的,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慕容琮看出她的异常,伸手去扶她:“郡主,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下?吃点东西?”
夏沫这才想起他也跟自己一样,这一日东奔西跑,连饭都没吃,还好其他的侍卫都在驿馆休息,慕容琮又是自己人,不会说她什么,不然她这不体恤下属的罪名可就大了。
这反胃越来越严重,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还一阵阵的往上翻腾,估计回去吃点东西就能缓解了,她刚放开慕容琮的手,忽然觉得嗓子里一股血腥之气喷薄而出。
“郡主!郡主!你吐血了!”慕容琮一把扶住夏沫软绵绵滑下的身子。
夏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全是鲜血,可是,她却觉得胃不难受了,连心里的烦闷也消失了,看来是她这几日着急着的,心火太旺,所以才吐了血。
她冲慕容琮摆摆手,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没事没事,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慕容琮被她说的一愣:“又不是喝酒喝多了,怎么就吐出来就舒服多了?郡主,你好几日都没休息了,还是赶紧回驿馆吃点东西,早点睡觉吧!”
他生怕她打算留下一个侍卫监督山东,然后再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赶路。
夏沫有些愧疚,扶着城墙下楼梯:“真是辛苦你了,你陪着我不吃不喝的跑来跑去,除了京城就没睡过觉,一直熬着,等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容琮笑道:“这有什么的?都是为皇上和琅琊王效力,我还行,不算太累!”
男人的体力和女人果然不能比,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憔悴的没法看了,可是慕容琮除了有两个黑眼圈,精神还算是挺好的。
怪就只能怪她现在的身体还未长成,心智虽然已经十九岁了,可是身体才十三岁,总以为自己还可以,还撑得住,可实际上却禁不住长途奔波,再加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本来她个子就矮,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她长个儿了。
她前世属于身材高挑型的,这一世比以前矮了大半头,身高问题倒成了她的一个大心病。
慕容琮看她愁眉苦脸,还以为她在烦心灭蝗的事情,哪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长个儿的问题。
到了驿馆,慕容琮让厨房做了几个清单的小菜,他们两人胡乱的吃了一些,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夏沫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中间似乎醒了一次,看到窗户被厚厚的窗帘盖着,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衣,懒懒的不想起床,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进了她的房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亮光晃了她的眼,她一咕噜滚床里面,用被子捂着头,闷闷的说道:“锦绣,我再睡会儿,把门关上,太亮了!”
说完,她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却睡不踏实了,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前一世,大燕皇帝慕容冲阳下旨到他们夏府的那一晚,小太监尖着嗓子念着,赐夏氏满门抄斩,父亲夏义谦来不及争辩,就被宫中的侍卫绑了起来,破布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几十个禁军冲进府里,就像强盗一样乱翻一气,说是要找到他们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其实,就是太史令夏义谦平日里写的史书,慕容冲阳想在它们被人看到之前,全部销毁。
夏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在禁军的驱赶下,全都轰进了大牢中。
大牢里又冷又潮湿,老鼠蟑螂根本就不怕人,肆无忌惮的爬来爬去,画面一转,夏沫发现自己已经被绑起来跪在了菜市口的刑场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砍了脑袋,想叫却叫不出来,拼命的挣扎着大哭起来。
“嘘……乖……没事了,没事了,做恶梦了,没事了……”一声声温暖的安慰声让夏沫才意识到这只是她的梦境,并不是重新经历了一遍前一世的惨死。
她觉得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她拼尽全力摆脱噩梦,睁开眼睛,想仔细看看是谁将她从噩梦中救出来的。
“炎昭?”夏沫使劲摇了摇脑袋,难道她还没睡醒?这又是一个梦吗?
“是我……”将她从噩梦中救出来的声音答应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让她逐渐清醒过来,可是,眼前那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翩翩佳公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就如神仙一般,可不就是司马炎昭吗?
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跑到济南府来了?
“炎昭?”为了确定他不是自己的幻觉,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白皙晶莹的脸,滑滑的,温温的,摸起来舒服极了,看来真不是她的幻觉,她睡得有些迷糊了:“炎昭,你怎么来了?我现在是在哪呢?是在京城还是济南府?”
司马炎昭坐在床边,笑得温润如玉:“当然是在济南府了,这是你们住的驿站,要不然还能是在哪?”
夏沫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肚子里有些咕噜作响:“你怎么也跟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走了,京城的事务谁处理?怎么来的这么快?是不是我们出发不久,你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