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撤吧。”我离开鼓边,解开了缚住小绍的绳索,如今鼓皮破损,那种蛊惑人神志的音调,也难以成律,自然也不用担心小绍再受影响。
离开之时,我特意朝船棺里望了一眼,发现那秃头大白猫已经一动不动,而之前守在它身边的山猫和几只小猫,则没了踪影。
这次没有了鼓声的干扰,我和小绍相当顺利的爬出了洞口,从其下钻出去时,外头虽依旧是黑沉沉一片,但从低矮狭窄的地下空间,进入广阔天地的舒畅感,让人顿时如同重生。
我和小绍一下子瘫在洞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直焦急等候的何玲珑几人迅速围上来,大约是鼓声停止的原因,李师傅和阿海也恢复了神志,只是何玲珑三人依旧没有解开他们身上的束缚,估计担心会卷土重来。
我本想缓口气再说明情况,但见李师傅和阿海被绑的挺狼狈的,满脸是土的跳过来,一副担忧之色,一时间又是感动又觉好笑,便忙对何玲珑道:“何姐,把绳索给他们俩解开吧,接下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何玲珑诧异:“怎么回事?”
我迅速将下面的情况交待一番,言明那鼓已经没了威胁,何玲珑这才将绳索解了。
我们一行七人,在下面折腾了大半宿,狼狈不堪,身上都带了皮肉伤,特别是我和小朱,小朱之前被鼓声干扰,又被秃头猫拖着,身上蹭了大片大片的伤,头也撞的不清,头发间都是干涸的血疙瘩。
我手臂上长长一条伤口,一直只用布扎着,勉强止血,不让它绷的更大,但回去肯定得缝针。
再加上下面环境恶劣,又是干尸,又是野兽的,伤口在这种环境下暴露,感染几率很大。
我们休息了十来分钟,便带着李爱国的尸身,迅速撤离。
回程途中,一番艰辛自不必说,到达基底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基地有个随队的年轻医生,迅速给我们伤口做了处理,但我和小朱,接下来都不能进行什么体能劳动了,小医生跟领导汇报,建议我们,特别是脑部受到撞击的小朱,回市区,再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当天下午,我和小朱,以及当时受到过鼓声干扰的几人,便在川子的护送下回了市区。
李师傅等人是本地人,便直接进了当地市医院,我则回了金陵,一边修养,一边跟何玲珑等人保持通讯,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二号点在众人的努力下,保护性挖掘开展的十分顺利,大批大批带有古巴蜀文字的竹简、兽骨出土。而李爱国等人下的第一个古墓,也因为后期调集人手,进行了抢救性的挖掘。
这两个项目是同时进行的,唯一还没有展开行动的,便是那个祭司墓,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何玲珑说,上头的意思是先不动,得等其他方面的一些结果。
我问她,其他方面指的是什么,何玲珑沉默片刻,说了李爱国的名字。
我仔细一问才知道,李爱国被秘密拉走做尸检去了,尸检似乎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或许这个问题和那古墓有关,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命令。
大约一周左右,我手臂上的伤口拆了线,便回考古院上班。
眼镜儿对我表示各种惋惜:“你说说你,点儿够背,这么好的学习和镀金机会,才去几天,就被打发回原籍了。”
“是是是,我错了,您能不能让一让,我这儿调釉呢,挡光了你。”我搅着碗里的材料,面前摆的是一个已经拼接好,只差修补缝隙的青花双蝠碗。
眼镜儿往旁边侧了侧身,须臾又忍不住凑过来,一脸神秘:“你是真的蠢,还是太脱俗了?我要是你,我肯定不回来,赖也要赖在基地里。”
我手里头动作一顿:“为什么?”
他道:“你傻呀?别的不说,那鼓是你发现的吧?那墓是你带的头吧?你是可以拿下第一责任权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瞬间,你就可以从金陵考古院路人甲,成为业内知名研究员。你现在跑了,项目还被压了,到时候再接手的,就是那边的人。不管有多大的成就,跟你就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他见我没反应,咋了咂嘴,道:“这么说吧,咱做人,本本分分,不害人,不争不抢,这是对的,但该是咱的东西,咱也不能拱手让出去吧?”
我虽然一门心思在手艺上,但人情世故也并非一窍不通,事实上,眼镜儿说的这点,我知道。
但我之所以没有揪着不放,也是有原因的。
时代在发展,老手艺有老手艺的优势,但进了考古院后,我发现了在文物的修复工艺上,已经有许多现代化技术,非常高明,有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一味的守旧,无异于固步自封,而将两者相结合,取它们的长处,去创新,去发展,才更有利于工艺发展。
而这个过程,需要更多的学习和积累。
眼镜儿追求职称和认可度,我追求真相。
比起拖着伤势,赖在基地,既无法展开工作,还给队伍添麻烦,我更在关注效率和结果,至于名声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非我所求。
若再谈金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所里待遇不错,够我用了。
真要求财,当初我跟着赵羡云干,岂不是更舒坦,何必每天公交车上下班,来这儿报道啊。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眼镜儿无语,道:“你这是富贵看淡,名利也看淡了,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
等等,这关女朋友什么事儿?
“我不是没有女朋友,喜欢我的姑娘很多你知道吗?”
眼镜儿估计想起了之前的火车搭讪经历,顿时气成了仓鼠脸,感慨说:“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长得丑的人,说看淡富贵名利,会被嘲笑成没有上进心的屌丝……而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就会被赞美为仙风道骨,出淤泥而不染。”
我道:“你领悟到了人和人相处的真谛。”
眼镜儿翻了个白眼,想了片刻,问我:“我想去割一个和你同款的双眼皮儿,你觉得行吗?”
我正想告诉他,他割双眼皮没用,天天带着眼镜儿,双眼皮儿别人也看不见不是?还没开口,门卫室打来电话,说外头有人想进来,说是跟我预约了,姓洛。
老洛?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跟他预约了?又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心里一边吐槽,我一边握着座机话筒,对门卫道:“是我预约的客人,麻烦放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