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骜将书信紧紧捏在手中,手上青筋暴起,脸『色』亦是变幻不定。
“大父,发生了什么事?”
蒙恬极为细心,看到蒙骜脸『色』以后,急忙出言询问。
“没什么事情。”
蒙骜活了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迅速平复心情,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蒙恬看了看那封被蒙骜仅仅捏在手中的书信,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如今凭借吾麾下兵马,根本不足以拿下申岐之地,纵然可以暂时夺取些许城池,分兵驻守以后,也会被赵军逐个击破。”
“且赵国骑兵来去如风,我等若不能聚集一起据城而守,恐怕会全军覆没。”
蒙恬闻言,却是张了张嘴。
在蒙恬看来,如今的赵国骑兵从平周进入秦地,而后赶往土军要塞,想要追杀五千秦国精骑。
可是现在,五千秦国精骑已经进入了土军要塞,赵嘉也不可能凭借麾下三万骑兵,攻克坚固的土军要塞。
赵嘉想要从平周返回申岐之地,至少也需要数日时间。
如今申岐之地几乎没有设防,秦军完全可以通过时间差打下大片疆域,甚至攻取申岐之地都邑中阳。
虽说秦军的确伤亡不少,可是赵国骑兵不善攻城。
申岐之地百姓大多为秦人,哪怕归属赵国半年时间,不少人仍旧心向秦国,完全可以征召百姓相助守城。
秦王虽然曾经做过约定,不会另外派兵攻打申岐之地。
然而,只要蒙骜能够率先攻下申岐之地,纵然没有消灭赵嘉麾下兵马,秦国也就有理由继续派兵前往申岐之地驻守了。
那个时候,莫说三万精锐赵国骑兵,纵然赵以举国之力来犯,也没有机会反盘。
至于蒙氏,也能因为败中求胜,而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否则经此大败以后,蒙氏在秦国之内必然名声大损,想要延续以往的辉煌,简直难如登天。
蒙恬想要详细叙述这些事情,只是看到蒙骜手中被紧紧捏住的书信以后,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他知道,以自己祖父的睿智以及统兵才能,不可能看不到这点。
既然他出言拒绝,那么必然是有所顾忌。
“踏踏踏!”
战马奔腾,大地震动,灰尘遮天蔽日。
“停!”
赵嘉看着士卒们脸上的疲惫,扬起了手中长剑,示意三军止步,暂时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营帐内。
赵嘉示意蒙武坐下,而后让人送来申岐之地酿的美酒,亲自为其斟满酒水。
除了两人之外,司马尚、李斯、范增三人也赫然在列。
“这些天,让将军受苦了,嘉在此为将军赔罪!”
赵嘉端起酒杯,朝着蒙武遥遥举杯,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哼,卑鄙无耻之徒!”
蒙武见状,却是冷哼着撇过了头,眼中隐隐『露』出怒火,并不欲接受赵嘉的道歉。
蒙武骂赵嘉卑鄙无耻,自然并非说对方用计破了己方营寨。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胜负也为兵家常事,蒙武兵败虽然心中不甘、恼怒,却也至于记恨赵嘉。
只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却是让蒙武对于赵嘉感官变得极差。
你道为何?
原来,赵嘉知道土军要塞易守难攻,想要凭借三万骑兵攻取要塞,简直难如登天。
若不拿下土军要塞,申岐之地就会暴『露』在秦国兵锋之下,秦国随时都能出兵踏平申岐之地。
赵嘉可不相信,秦王会在蒙骜兵败以后,从此真的将申岐之地归属权交给赵国。
两国之间仇怨已经结下,秦国也并非肯吃暗亏之辈,早晚必然会寻机会夺取申岐之地。
故此,赵嘉只能谨慎防守,土军要塞正是其中关键,绝不能落入秦军手中。
为了拿回土军要塞,赵嘉甚至非常无耻的写信威胁蒙骜,假如蒙骜不愿以土军要塞换人,就会将蒙武车裂。
赵嘉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令人模仿蒙武笔迹,写了一封书信。
不仅如此,赵嘉还强迫蒙武在书信上按了手印,哪怕蒙武极力反抗,可惜已成阶下之囚,手臂又怎会拧得过大腿?
赵嘉这种做法,在战国时期极其让人觉得不耻。
这个时代,贵族都有着自己的尊严与身份,哪怕成为俘虏,也会得到应有待遇。
如果敌对方愿意出价格,甚至能够赎回己方将领。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让蒙武对赵嘉极度仇视,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天,心中怨气仍旧没有消散。
“汝不过阶下之囚,又怎敢辱我家公子!”
司马尚听到‘卑鄙无耻’四个字,当即勃然大怒,拔出佩剑就架在了蒙武脖子上面。
“以吾之『性』命威胁吾父,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且吾父『性』格刚烈,又岂会受小人威胁,舍大义而顾私情?以吾观之,尔等算计终究只是一场空罢了。”
“今日汝杀吾,不过令吾早死几日罢了,何惧之有?”
面对司马尚,蒙武哪怕身为阶下囚,却也丝毫不惧,反而厉声呵斥。
“退下!”
赵嘉眼睛微微眯起,而后对着司马尚斥责道。
随后赵嘉起身,走到蒙武身边,躬身郑重作揖行礼,而后正『色』道:“嘉出此下策,实为无奈之举,还望将军能够见谅。”
“蒙氏乃将门,吾倾慕已久,又岂会擅杀义士?”
“无论蒙老将军是否会答应换城,事情结束以后,嘉都会礼送将军返回秦国!”
听完赵嘉这番话,蒙武转头看着对方,脸上有些惊疑不定。
“此话当真?”
赵嘉正『色』道:“若有虚言,嘉必将死于刀剑之下!”
看到赵嘉发下如此毒誓,蒙武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卸去了。
他虽然是位沙场猛将,却也并非真的视死如归,这个时代可不像儒家兴起的后世那般,臣子崇尚忠君思想。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思想碰撞,人们更多的是在阐述自己所追求的理念,更多的是追逐个人名利。
为社稷死忠者固然有,却也并非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在蒙武看来,父亲向来喜欢呵斥自己,『性』子又极其刚烈,若是威胁对方以土军要塞还自己,可能『性』并不算大。
那个时候,蒙武可就要被车裂。
每每猜到这种可能出现,蒙武都感觉既恼怒又害怕,直到如今才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