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重新整顿,布防,设障,前锋,主阵,后援,都必须做好部署。
沙场之上,稍有差池,便会枉送全城军民的性命。
眼下这种情况,出城是不可能了,萧北望一旦撤离,整个城的军民都会死在北澜人的手里,但若是不撤,时间久了,这会变成一座孤城。
孤城意味着什么?
前有狼,后无援。
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死撑……
萧北望很清楚,在边关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为她争取的,陵安城与袁家军对峙,所需要的宝贵时间。
天涯……
彼此都在撑着,其实都不好过。
“萧北望……”
萧北望……
黄沙漫天,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滋味,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耳畔却不断的传来萧北望的声音,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萧北望……”
人呢?
“天涯?天涯?”
忽然间,光亮从头顶落下,刹那间满目殷红。
萧北望浑身是血……
“萧北望!”一声惊呼,慕容天涯弹坐起来,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惊颤的目光快速环顾四周,她还没能从梦中醒来,阵阵寒意漫上心头,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主上?”红妆和掠影冲了进来。
掠影戒备,快速查看四周,什么都没有。
红妆伏在床边,瞧着慕容天涯额头上冷汗涔涔,快速去拧了帕子,轻轻擦着她的额头,“主上,做噩梦了?”
“噩梦……”
是噩梦吗?
慕容天涯仍是精神恍惚,就这么痴愣愣的盯着红妆,“红妆,我做噩梦了。”
“是,主上做噩梦了!”红妆担虑的瞧着她,“近来事儿太多,主上心思太沉,所以才会做梦。”
掠影颔首,缓步行至床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主上是太挂念萧将军了。”
“我没事。”慕容天涯垂眸,面色依旧苍白。
红妆去倒了杯水,“主上,您别担心,萧将军能征善战,一定可以退了北澜大军,凯旋而归。”
“七皇子那边,还没消息吗?”慕容天涯深吸一口气。
红妆抿唇,“老国主还没死,得知大皇子身死北澜,一心要为大皇子报仇。眼下七皇子有心无力,只能暗中相助,但是两国正在交战,消息传递很是迟缓,若是有所纰漏,他也不好过。”
这点,慕容天涯自然是知道的。
慕容天涯起身,喝口水,再无睡意。
“袁虎臣到哪儿了?”慕容天涯揉着眉心,做了一场噩梦,脑袋都是嗡嗡的疼。
“应该快了!”红妆躬身。
按照行程,应该与她的计划相差无几,只是袁虎臣兵分两路,所以她正在想法子各个击破。
袁虎臣自带的主力军是不能动的,但是另一支嘛……途中会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逐渐的瓦解下去,消息依旧会传到袁虎臣的手里,人数不会减少太多,但是临战的实力却已经被瓜分得所剩无几。
所以,袁虎臣离陵安城越近,他能用的人越少,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他亲自领兵的那一支队伍。
“这儿!”红妆道,“两个时辰之前,探子禀报的位置就在这里,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就能赶到陵安城附近。主上,咱们的人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准备迎战。”
“战,所损皆是我西梁的兵力。”慕容天涯拂袖落座,略显头疼的揉着眉心,“我要的是,兵!”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是!”红妆当然知道主上在想什么,否则主上何必留着袁弼呢?!哼,还封了袁弼为长信侯,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外头传来声响,是扈远山来了。
自打皇帝被禁,扈远山缓过劲来,便开始往来摄政王府,国之大难,理当同仇敌忾。
“让他去书房。”慕容天涯起身。
红妆快速取了衣裳,为其更衣。
不多时,慕容天涯便面色如常的出现在书房里,出现在扈远山面前,一道来的还有陈仪中和鲍不平,这铁三角又站在了一起,委实不容易。
“摄政王!”三人齐齐行礼。
慕容天涯拂袖进门,缓缓落座,“红妆,奉茶。诸位,坐!”
三人齐坐,陈仪中和鲍不平没有说话。
饶是如此,慕容天涯也知道,这两人是陪客,陪着扈远山来的,终究是老脸皮薄,此前做过那么多不得体的事儿,这会还是知道要脸的。
红妆上茶,行了礼便退回慕容天涯身边,在侧伺候。
“探子来报,袁虎臣的大军已经逼近陵安城。”扈远山哪还有心思喝茶,唉声叹气。
这局面虽然不是他造成,也不是他想见的,可终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扈远山身为丞相,未能规劝皇帝行仁政,未尽辅政之责,愧对先帝,愧对百官,更愧对西梁的黎明百姓。
“本王知道。”慕容天涯端起杯盏,浅呷一口,“至多还有两日的路程。”
“摄政王,这……”扈远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容天涯轻哼,她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吗?
不就是想问问,她手里有多少人,多少兵,是否能保住陵安城,是否能拿下袁虎臣?
淡淡然放下杯盏,慕容天涯勾唇一笑,“丞相想问什么?”
扈远山老脸微恙,“下官是想问一问摄政王,为何要留着袁弼?”
慕容天涯揉着眉心,“丞相大人以为呢?”
陈仪中和鲍不平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慕容天涯不是故意刁难,只是想让扈远山说实话。
“你到了这会还藏着掖着,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告诉你!”陈仪中神情惬意的喝着茶,啧啧啧的直摇头。
鲍不平点点头,“换做是我,亦是如此!”
扈远山面色发青,老脸挂不住,“我……我……”
“我什么我?”陈仪中将杯子一放,“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若是在支支吾吾,到时候袁虎臣打到了家门口,将你第一个丢出去喂老虎。”
扈远山轻叹,“下官是想问一问摄政王,到底有几成把握?袁虎臣来势汹汹,只怕……陵安城难保!”
“本王问一句,丞相对本王的信任有多少?”她眸色阴鸷,就这么阴测测的盯着他。
这个时候若有内乱,会比外敌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