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狐狸?”慕容天涯挑眉,“萧北望是这么说的?”
红妆心里发怵,毛团是主上一手喂养长大的,萧北望要是真敢炖了它,主上还不得扒了萧北望的皮?若非当日是小公子偷走了毛团,主上能善罢甘休,松口将养大的狐狸崽子送人?
“主上?”红妆低低的开口,“许是萧将军开了玩笑罢!”
“在将军府门前发了好一通威风,怎么,还不够,还要拿本王的狐狸崽子开玩笑?”慕容天涯眼角眉梢微挑,鼻间轻哼一声,“萧北望萧北望,约莫是被本王惯得找不到北了!”
红妆不敢吭声,主上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袁弼这厮在陵安城内欺男霸女的,哼,连将军府都没放在眼里,果真是越发放肆!”她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搁在手笼上,“传令追云,务必看好小公子,若是袁弼敢动手,打断他一条腿。”
红妆骇然,“主上?”
“照办就是!”凡事了然于心,这便是慕容天涯。
论心思,谁都比不过她。
论手段,谁都狠不过她。
论情义,谁都重不过她。
魏无延站在门口,见着红妆出来,不由的轻叹一口气。
“先生何以叹气?”红妆不悦,“袁弼欺辱小公子,原就是他活该!主上在朝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般压制?先帝在世时,主上尚且大权在握,如今新帝年幼,主上更是摄政为王,他袁弼算个什么东西?”
“你不懂!”魏无延折扇轻摇,淡淡然立于屋檐下,瞧着风吹过树梢,落下的去年未落尽的黄叶,面色稍显凝重。
红妆笑了笑,“我是不懂主上的心思,可我知道主上素来以天下为重,不屑流言蜚语。旁人看不明白,难道魏先生也看不懂吗?”
“就因为看懂了,才觉得心疼!”魏无延手中的折扇“吧嗒”一声合上,幽然负手而立,“世人皆道无情,不知大义为公。”
红妆听不懂,自也不跟他计较,转身便去传令。
“先生?”牧云皱眉,“您不进去吗?”
“她需要冷静,我进去作甚?”魏无延款步离去,“新嫁衣可都送去了?”
“是!”牧云颔首,“王府的办事速度自然是极快的,织造房连夜赶工,喜服按照您的尺寸,还有公主的尺寸,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魏无延眉眼温和,“这世上哪有什么尽善尽美,无外乎自欺欺人罢了!”
牧云一怔,不语。
偌大的摄政王府,彩绸高挂,大红灯笼随风摇曳。
且看这般喜庆,若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是慕容天涯娶亲!
萧北望将孙清酒调制好的膏药,命人连夜送入了世子府,与此同时又由付随风送了一个盒子进去,至于里头是什么,连付随风都不知情。
这件事奇怪得很,第二天一早,世子府就消停了,再也无人提及狐狸挠脸之事。
别说是慕容天涯,饶是付随风也觉得奇怪,不知自家大将军到底舍了什么东西给袁弼,以至于袁弼那般猖狂无礼,睚眦必报的性子,竟也按捺下来。
秦楼雅阁。
慕容天涯亲自与萧北望斟酒,“这酒乃是宫廷御酒,于公主大婚之时,将呈上宫宴,今儿你且试试,若是好喝,便与你留几坛。”
“听说摄政府的桃花酿,倒是极好的!”萧北望端起酒杯,凑到鼻尖轻嗅,酒香醇厚,入口绵柔而绕舌,这酒着实不错。
她冷眼看他,若非是他送了一张墨狐皮,她能百忙之中抽时间,请他来秦楼喝酒?这贪酒的贼头,瞧着人模狗样,实则是个黑心肝。
“孙清酒快吃遍整个陵安城了!”她端起杯盏浅酌,“再过几天,我让人将他的债条都送去将军府,烦劳将军接收,若是凑不够钱数,怕是要变卖家业。”
萧北望挑眉,“不就是喝你两口酒?那狐狸还是你养的,彼时袁弼堵在我将军府门前,怎么也不见你说两句?如今风平浪静,你倒是会说风凉话!”
言外之意,吃你点、喝你点怎么了?
横竖摄政王府财大气粗,她慕容天涯,着实不差钱。
慕容天涯一抬手,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没出手吗?
人都扎在了将军府门外,他还跟她装瞎?!
“你送了什么东西给袁弼?”她问。
“怎么,摄政王要补偿我?”他打着趣儿,顾自斟酒,还不往给她也满上。
慕容天涯蹙眉,这是要给她灌酒?
他怕是忘了头一回喝酒,她是如何戏弄他的。
“狼心狗肺!”她顾自呢喃了一句,冷眼瞧着窗外。
梓澜公主与魏无延的婚期将近,她这心里愈发的不安,隐隐觉得将有事发生,可这陵安城就在她的手心里攥着,能发生什么事让她如此不安?
“送进世子府的,是贾思道跟袁虎臣的秘密书信。”萧北望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这封是誊写下来的,原物已归还袁弼。此物送入世子府,我料定他不敢不收,更不敢轻举妄动。”
慕容天涯一愣,瞧着他搁在案头的书信,“你……”
“陵安城太平,天下太平,西梁免于战祸,便是在保全我军中将士的身家性命。于我而言,有利无害,于天下而言,更是幸事一桩!”萧北望饮罢杯中酒,面色略显凝重,“慕容天涯,你是不是自以为聪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翻个白眼,伸手去取书信。
“啪”的一声,微凉的手背忽然被烫了一下。
他掌心的温度灼得她心头猛地漏跳一拍,止不住两颊发烫。宽厚的掌心,有长年累月行军打仗,握剑杀人留下的老茧,粗粝的磨着她素白纤瘦的柔荑。
一冷,一热,各自呼吸微促。
“还不松手?”回过神来,她咬着后槽牙,狠狠盯着他。
萧北望愣了愣,掌心里凉凉的,软软的,倒是极为舒服,有那么一瞬,他竟一点不想放开。
他想,大概自己真的有些喝醉了,于醉意朦胧中拧起眉头,只见对面那雌雄莫辩之人,面露嗔色,眸带愠怒,倒是生出几分可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