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飞舞着，城市慢慢地覆上一层白色。
西郊，明园别墅。
卧房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很暗。沈如玉面色疲倦，半仰着头靠躺在床上，沈自若坐在她边上。
“是王景盛干的？”
“嗯。”
“老头子为什么不干预？”
“戴家找了几个南方大佬背书，要找您麻烦。爸爸觉得王景盛不会怎么您，比较来讲，您不冒头对局面更有利。”沈自若有点心虚，低垂着脑袋，慢吞吞地说。
沈如玉讥诮地勾起唇，“所以他就可以对我不闻不问。”
沈自若不语，隔一会儿，他低声道，“您不该偷偷地做这件事情，路心悦的儿子是爸爸的曾孙，有这么一层血源关系在，爸爸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沈如玉冷笑，“我帮他把曾孙抢回来，有什么问题。”
“幸好没抢成功，那个小孩是早产儿，三个月还没到。寒冬腊月的，万一有个闪失，就是血仇了。”沈自若特意把事情说得严重，“王景盛会出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说来全是我的错喽。”沈如玉心口堵得慌，面色很难看。
沈自若是亲儿子，心疼自己的老妈。叹一口气，他附身过去，小声地说，“妈，这回您冲动了，我知道您觉得沈家可以给您撑腰，不怕出事情。但是您知道吗？齐家一直在给沈家下暗绊子，这次戴家找来的南方大佬都是有力道的，说起来咱们理亏，如果沈家和戴家斗一场，是齐家和锦城得利，沈家搞不好就此败下去。我知道您受委屈了，这笔账咱们记着。锦城和戴氏会有一战，咱们可以躲在后头看热闹，择机行事。”
沈如玉轻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他，“你觉得沈家不行了？”
沈自若轻轻点头，声音还是小，“我是沈家的人，很多消息不往我这儿传。但是子涛听到不少，包括爸爸，都有意识地想要和沈家切割。他耳聪目明，知道的事情更多，我觉得您不能再使性子，要多巴着点爸爸，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拉一把沈家。”
沈如玉愣愣地看他，神情显出些落寞。
隔了好久，她苦笑，“我二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你爸爸，他当时已经四十岁，长得好看，会哄女孩子开心。我知道他是个风流性子，但是仗着自己年轻，任性地跟了他。也确实过了那么七八年的好日子，一度我以为他浪子回头，不会出去风流了，才敢和他怀孕生子。紧接着就出了秦佩玲的事情，我知道他没得手，秦佩玲被他最宠爱的儿子娶走了，但是我心里头长了刺，很久都不能释怀。之后磕磕碰碰的，因为你的缘故，还是走到了一起，但是我很清楚，他是因为一点点情份，而我是为了你在锦城的利益。”
她说得坦白，沈自若也是叹息。
他是男人，当然可以看出老太爷对亲妈的感情只能讲一般般。亲妈硬气了一辈子，临了吃了这么个大亏，如果沈家还是之前的势力，他铁定让沈如玉和老太爷离婚。
他是老太爷的亲儿子，锦城这边就算让王景盛掌了大局，他也能维持平稳的基本面不变。
但是自从外公去世，小辈们不给力，大伯撑不住沈家这条船，被后进的齐家蚕食了不少势力，照这个趋势看，后面很不乐观。
忍字头上一把刀，亲妈这回必须要忍。但是看她万念俱灰的样子，他也实在是不忍心。
想一想，他和沈如玉商量。
“就现在的形势看，最近几年我的工作重心都会在S市。所以，我打算把麒佑也带过去。您在这儿呆得不开心，要不就跟我一起去吧。”
沈如玉皱起眉，犹豫地看他一会儿，摇头。
“我现在也看明白了，你爸爸对我的情份有限，走很容易，回来就很难。”
如果沈家靠不上，那她只有守住王家的这个位置。
沈自若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点头，“这样也好，我会带麒佑回来看您的。“
……
深夜。
路心悦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出来。
房间里，王景盛穿了一套舒适的绸质睡衣，仰躺在床上看书。路扬扬窝在他的腋下，眉毛舒顺，睡得酣沉。
听到声音，他扬起眉，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忙完了？”
“嗯，宝宝醒来过吗？”路心悦问。
“没。”
王景盛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抱起路扬扬，哪里知道小宝贝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盯一会儿，他像是悟出不对，小嘴一扁，要开始哭了。
王景盛有点懵，没等他反应过来，路心悦已经跨过来，从他手中接过路扬扬，抱到怀里小声地哄，“宝宝想妈妈了，是不是啊？”
路扬扬是想她的奶了，顾不得应和她的话，小脑袋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嗯嗯，妈妈知道宝宝饿了。”
路心悦犹豫地瞥一眼王景盛，对方淡定之极，双手一抱，理直气壮地说，“赶紧给宝宝喂奶啊。”
他有结婚证，属于合法观摩。
路心悦确也不能怎么样，只得背对着他坐到床边，解开衣服给宝宝喂奶。
王景盛眉眼间俱是笑意，却坐着没动。
“沈如玉已经回家了。”他说。
路心悦不意外，轻轻地“嗯”一声。
王景盛听不出她的喜怒，盯着她的后背看一会，“那地方暖气不足，她应该吃了些苦头的。”
路心悦皱皱眉，“沈自若会找你麻烦吧。”
王景盛不以为然，“这件事情是他们理亏，沈自若知道进退，最多在心里记一笔账。”
“以后报复你？”路心悦问。
王景盛想到周子涛的那张问询函，意味深长地说，“他们还算文明，逮到机会才会来。”
“哦。”
路心悦大概能猜出路数，淡淡地笑一笑，“你这人多阴险啊，走一步算十步，能在你这儿走出十步的人不多。”
王景盛蹙一蹙眉，“周子涛行吗？”
路心悦微怔，“沈自若让他出手？”
王景盛意兴阑珊，身体往后靠一靠，状似无意地说，“他天天在财务部看报表，总能看出些眉目。”
路心悦懂了，真心实意地答，“周子涛是数学系大神，智商起码一百八，他若出手，寸草不生，你要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