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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团儿向阿狸扑过来,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陪伴了十几年,还有比我陪伴时间更长的人吗?”
阿狸咬着嘴唇道:“别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原谅,甚至和别人有染我都会考虑原谅。但是害我娘性命,这一桩,无论如何我过不去。”
“和别人有染?”玉团儿笑了,笑容中带着自嘲,“阿狸,是不是就盼着我和别人有染,让没有负担地离开我?”
阿狸沉默了。
他没有这样想过,他以为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会是水到渠成。
她成为他妻子这件事情,在他心中,就像他父母是他父母,他兄姐是他兄姐一般自然而然,不需要强调。
她若是想要什么,不管是嫁给他还是其他事情,都可以和他说,他会不答应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用这种害人,最后却害了自己的办法?
阿狸不懂。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傻到不认识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
玉团儿却以为他是默认了,泪留满面道:“好狠心,好狠的心!”
阿狸疲惫地闭上眼睛:“或许我做错过,或许我对不起。可是我娘没有对不起,先前的丫鬟想要爬我爹的床,也是安排的,对不对。”
“对,是我,都是我!”玉团儿癫狂大笑,“我疯了,我被们生生逼疯了。没有一个人在乎我,为我着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沉浸在痛苦中?”
“就算被害的人,对恩重如山?”阿狸喃喃地道。
或许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玉团儿被人带了出去,苏清欢在内室之中,心情沉重。
即使事先已经有了猜测,真到了揭开真相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人人都自私,所以她有些自己的小想法,我也能理解。毕竟也实在是我们拖了婚事……可是怎么就到了这种死我活的地步?”苏清欢喃喃地道。
姮姮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脆生生地开口:“外婆,我们被疯狗咬了一口,还得去想哪里对不起疯狗吗?就算是家养的,也要知道,疯狗就是疯狗。便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它也照咬不误。”
苏清欢苦笑一声:“我白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个孩子果断。”
“因为外婆太重感情。”姮姮靠在她身上,“外婆别难过了,我父皇母后,我大舅舅都要回来了。我们很快就要家团聚,不值当为那样的人而苦恼。”
从庵里回去,苏清欢还是病了一场。
倒也没有别的症状,就是头脑混沌,喉咙冒烟似的疼。
玉团儿被暂时软禁在公主府中,从身边的丫鬟到公主府的侍卫,部都是姮姮抽调的新人,唯一留下的就是紫绡。
玉团儿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理头发,三千鸦丝在身后倾泻而下,柔滑如缎,即使灯光晦暗,依然黑得发亮。
她面无表情,粉黛未施,脸色惨白,看着十分瘆人。
紫绡垂首站在一旁,一动未动,只是不时偷偷抬起眼睛看看她。
“几天了?”玉团儿开口。
紫绡想了想,低声道:“三天了。”
从公主被抓形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可是外面的人似乎忘记了她们,整个公主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竟然才过去三天,我却觉得像三年呢!”玉团儿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紫绡,心里是怨我的吧。”
紫绡低头道:“奴婢不敢。”
“果然,不是不怨,只是不敢而已。”玉团儿拿起一根玉簪在头上比了下,随即毫不在意地抛到地上。
玉簪应声而断。
紫绡看着那上断成几截的上好和田玉簪子,眼中露出心疼之色。
“不必心疼。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我死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呢!”玉团儿哂笑一声,“其实怨我也是对的。和绿腰感情最好,是我逼死了她;而我又拉给我做伪证,很可能让也因此丢了性命,埋怨,应该。”
紫绡低头不说话,目光也冷了几分。
她从来都觉得,能跟着公主是莫大的福分。
公主性情温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从来不见她对谁发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手染鲜血。
紫绡心中,一片悲凉。
玉团儿又道:“没关系,很快们的仇就会有人替们报了。”
紫绡想,什么叫报仇?
绿腰死了,自己恐怕也活不成;可是公主只是远嫁而已,不管去了哪里,还是被奴婢们众星拱月地围着。
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是惩罚,对于自己这些卑贱的丫鬟们,还是无法企及的好日子。
哪有什么公道?
“我死以后,若是侥幸能活,给我烧几张纸钱吧。”玉团儿道,“除了,可能我也没人请求了。”
再不相见,阿狸多狠的心。
紫绡一惊:“公主,您要做什么?”
玉团儿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着她,笑容云淡风轻,眼神中却是黑暗的绝望。
她说:“我要做什么?以为我要自杀吗?不,我不会的。有人说,自杀的人,死后要下地狱。我这辈子还不够惨吗?我还希望下辈子能重新投胎,有个爱我的爹娘。”
紫绡咬咬嘴唇,心里想,您是没了娘,可是这些年,您受过委屈吗?
只是您得陇望蜀,总去和穆大奶奶比……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落井下石,所以便沉默地听着她说。
“傻紫绡,不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是有人不会让我活的。”
那些人,心狠手辣着呢。
紫绡下意识地道:“苏夫人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太难过,所以才不肯见您的!”
“她?她爱惜羽毛,又假仁假义,自然不会让自己手染鲜血。”玉团儿道,“可是觉得,秦放,秦昭,秦妩,贺姮,哦对了,还有我那个唤她娘亲的好皇兄,他们哪一个能对我心慈手软,网开一面?”
她漏了一个名字,紫绡说了出来。
“还有二公子,他会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