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者,当初不为了点蝇头小利,那样对付蒋玲,好好和蒋福过日子,那结局是不是更不会是今天这样?
可这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自己种的因,就必需自己尝这份果,再没有回头路。
她站起身来,喝着牛娃亲自炖的鸡汤。
这鸡汤真的好好喝,她已经好久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了。
“很好喝!”
“是吗?好喝那你就多喝一点。”
牛娃看到张晓琴这样夸自己,脸上还露出开心的表情。
此刻,她居然感动得想哭。
与此同时,康淑梅一家也围坐在桌前吃晚饭。
小双凝低着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吃饭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心细的小佑琛看出了异常,关心的问:“凝凝,你这是怎么了?手都在抖,是冷吗?”
“不……不冷……没什么。”小双凝低着头,吱吱呜呜回应到。
淑梅闻声,这才把目光投向小双凝。
“凝凝,你怎么又撒谎?到底怎么了?”
小双凝抬起头来,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最后终于小声开口把自己心里藏着的事说出来。
“我看到姑妈了!”
小时候张晓琴对她的所作所为,都还历历在目。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又怎么会看到张晓琴而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什么?你姑妈,凝凝,你这不是在说梦话吧?你姑妈都好几年没消息了,你上哪去看到她的?”
“妈妈,是真的,就在我们门口,我亲眼看到她从我们门口走过去的。”小双凝见张晓琴质疑她,说话还有些激动。
“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敢肯定,绝对是姑妈。”
“行了,即便是你姑妈回来了,你也没必要害怕成这个样子吧?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放心,现在有妈妈在,不会再让任何欺负你。不早了,赶紧吃了饭睡觉去,明早还要上学呢!”
“噢!”小双凝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着,低下头去继续吃着饭。
淑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微蹙眉头。
这么多年,只要有张晓琴在的地方,她就没过个安生日子,这张晓琴突然回来,别说小双凝害怕,就连她自己心里有些不安。
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个爱找事的大姑姐,别再上她家来没事找事,打扰她们平静的生活。
这夜,张晓琴抱着她的一包钱,坐在椅子上彻夜未眠。
这个世界,她多看不了几眼了,她想睁着眼睛趁着有限的时间多看几眼。
所有的人,应该都是惧怕死亡的。而她,却很淡定,在等待着死亡,“不想死”的念头慢慢从她脑里散去,她觉得死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天亮了,光线从屋顶的透明瓦照进来,原本漆黑的屋子慢慢的亮起来。
她抬起头,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头顶的透明瓦。
“天亮了,我还活着。”
她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阎罗王随时随地都会要了她的病,黎明到了之前,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再看到太阳。
牛娃还趴在自己那张狗窝似的床上,打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张晓琴从包里拿了些钱,放到床跟前的柜子上,这算是对昨晚那顿最后的晚餐付得饭钱吧!
当然,牛娃也不会觉得这些钱脏。
她抱着包,拿了桌上的火柴,来到村里那条熟悉的河岸旁,把包里的钱一张一张掏出来,像烧草纸一样,一张一张点着。
为了这些钱,她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为了这些钱,她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为了这些钱,让她众叛亲离……
她要把这些东西化为灰烬,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然后,让这清澈的河水,结束自己的生命,洗刷自己这一生的耻辱。
路过的村民A,看见她惊讶的问:“张晓琴呀!好几年不见你人,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张晓琴并没有回答她,继续烧着手里的钱。
村民A凑近了看,“我还以为你烧的是冥币呢!这不是真钱吗?你烧了做什么?”
张晓琴仍然没有吭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机械性的把钱一张一张往火堆里扔。
“神经病!”
村民A见张晓琴不理会她,只能无奈的摇头离去。
看热闹的村民过了一波又一波,有的留下来议论纷纷,有的看着觉得无趣转身离去。
此刻,淑梅正在她家的鸡棚里打扫鸡舍。
一个刚从河边回来的村民,冲着她喊到,多嘴到,“淑梅啊!河边大柳树下可有好戏看,你不去凑个热闹?”
“好戏?婶子,啥好戏啊?是有马戏团下乡表演吗?”
“哈哈哈!那可比马戏团的表演精彩多了,烧钱,听说过吗?是真正的把一张一张百元大钞烧掉。”
“什么?烧钱?”张晓琴停下手里的活,惊讶的问到。
“没听说过吧?没见到过吧?快去看看吧!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世间难得一见。”
淑梅愣了片刻,笑着摇摇头,冲着村民挥挥手,“算了,我手上的事还多着呢!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说完,她继续躬身铲子笼子下面的鸡粪。
“你说这付家也真不知道遭了什么孽,好好的儿媳妇,一个跟斗下去命就没了。这另娶了媳妇,结果生个孙女又给丢了,后来连儿子也失踪了,倒霉事情一茬接一茬。哎!现在跑了的儿媳妇回来了吧!结果又成了疯子,把真钱拿来当冥钱烧。”
这村民也是闲着慌,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在那里感慨别人家的事。
“跑了的媳妇?你是说我大姑姐张晓琴吗?”
“可不就是她吗?不然我怎么会吃饱没事做让你去看看。”
淑梅愣了片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张晓琴好歹也是继宗的亲姐,她竟然疯了,于情于理她好像都没有理由不去看看。
想到这里,她扔下铲子,卸下手套,洗了手,锁好鸡棚的门,就形色匆匆的往河边大柳树下跑去。
这烧钱还真是件奇事,周围围了不少村民,淑梅赶到那里,从人群中挤进去,一把夺过张晓琴手里的钱,抓了一些新鲜的草往火堆上盖,几脚就把火给踩灭了。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把钱烧了做什么?你这一走就是几年,一点音讯也没有,阿娘还差人传过好几次话来打听你的消息。”
“这些钱你喜欢吗?你若喜欢都拿去吧!反正我也没命花了。”
张晓琴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弱弱的对淑梅说了两句,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河里走。
淑梅蹲下身去,把所剩无几的钱收拾好放进包里,一边收拾她一边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再想不开也不能和钱过意不去不是。你这好好的,说这么沮丧的话做什么?”
张晓琴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跳河了,跳河了……”
村民们的呼喊声和张晓琴落水的噗通声,让淑梅有些措手不及,她慌慌张张从地上站起身来,提着包心急如焚的看向河里。
“救人呀,救人呀!你们谁会水,快救人呀!”
淑梅向围观的人求救,她不会水,要是会水,她早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
这看热闹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女,没有多少人会水,再加上张晓琴以前在村里树敌太多,有些人即便是会水,这大冷天的也不愿意跳到冰冷的河水里去救她。
一个男人听到呼喊声,跑了过来,他二话不说脱了些就准备往水里跳。
谁知,在这个时候,他家媳妇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给拉了回来。
他媳妇小声的冲着他嘀咕到,“你就是个烂好人,你忘记她以前怎么对我的了。要救,怎么也轮不到你。”
“人命关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就能见死不救?”
“我不管,反正谁爱救谁救去,你不准去。”
“女人就是小肚鸡肠,这一码归一码,个人的小恩怨怎么能和人命扯到一起,放开,再磨蹭,人真的就救不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那妇人怎么也不肯让步,死死拽住自己男人的胳膊不肯松手。
淑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看看河水里不怎么挣扎的张晓琴,又看看这对争吵的夫妻,着急都写在脸上。
这时,她想到了自己刚刚从地上收拾到包里的钱,灵机一动,伸手抓了把钱塞到那妇人手中。
“大姐,就让大哥去救人吧!这就算给的报酬,这人命关天,就当是做好事吧!拜托你了,大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妇人看在钱的份上,终于勉强松了口。
“哎呦!算了,我们就是心好,心太软,人家那样对我,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还以德报怨。当家的,你去吧!当心点。”
她说着松开了她家男人的手,自己躲到一边偷偷数钱去了。
那男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跳下河去,一只手拖着奄奄一息的张晓琴,废力的游上岸来。将全身湿透的张晓琴放到草坪上,张晓琴已经失去意识昏迷。
“大姐,大姐,你醒醒呀!大姐,大姐……”
淑梅不停拍打着张晓琴的脸,用手掐她的人中,大声呼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