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镇上卖衣服的地方,她现在手头还有余钱,是该为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了。
经过一番精心的挑选,她给自己买了一包臀皮裙,一件紧身无袖体恤,还买了一条肉色长腿袜。
衣服一买到手,她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身,还别说,那句“人靠衣装,美靠亮庄”的广告词一点也没说错。张晓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美得让男人们垂涎欲滴,像一个走在潮流前线的时髦女郎。
张晓琴穿着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旁边的老板一直赞不绝口。
“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美,真是太好看了,在我这里来卖衣服的小姐太太多的是,可都没有姐你穿着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这衣服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张晓琴可没那么谦虚,她毫不客气的自夸。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嘛!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张晓琴听了老板的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头到脚再细细打量了一番。
老板不停的挠着头,用手指指着张晓琴,张大嘴还有些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缺什么了,鞋子,还缺一双匹配的鞋子。”
张晓琴闻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那双破破旧旧的胶凉鞋。
这鞋吧!的确和这身光鲜亮丽的衣服不匹配,可自己的钱已经挥霍光了,哪里还有余钱去买一双合适的鞋子。
她没再和老板多废话,从店里出来,骑着自行车朝王长兴村里回。
她赶着回家赚钱,自己还有好多东西要买,电话,自行车,项链,耳环,鞋子,更多漂亮的衣服……当下最迫不及待想买的,就是一双配得上自己的鞋子。
小双凝偎依在张炳林怀里,并没有因为回家而开心。
张炳林用手抚摸着怀里的小双凝,透过车窗,看到窗外渐渐熟悉起来的人事物,他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他不知道,迎接他和小双凝的,将是怎样的狂风暴雨。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几十年都过来了,顶多再被吴菊给狠狠臭骂一顿。可小双凝怎么办呀?她那么小,那么无辜,都怪自己没用连累了小双凝。
他正在心里纠结着,警车就开到了村口。公安同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叔,元吉村到了,这车也开不进去,我们下车走进去吧?”前排副驾驶的一个公安,看进村的路狭窄,别过头来问张炳林。
公安们能送他祖孙俩回村,他已经感激不尽了,况且这公安从始至终都对他俩以礼相待,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呀!对这些帮助自己的人,他也是感激不尽。
张炳林闻声,赶紧回应,配合的带小双凝下车,“诶!”
这警车对于村里人来说,那可是稀客呀!村民们都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他们看到张炳林和小双凝从车里下来,都凑上来打招呼。
“炳林呀!你这是犯啥事了呀?咋还惹上公安了呢?”
村里一个和张炳林年纪相当的男人,围着警车来来回回转悠了两圈。凑到张炳林身旁,瞄了两眼送张炳林回来的两个公安,小声的问张炳林。
周围的村民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好奇都写在了脸上。
张炳林一把掌拍到那男人手臂上,“说啥呢?什么犯事了,人家公安同志是好心送我祖孙俩回来,别瞎说。”
“叔,走吧!把你们送到家,我们还得赶回县里去。”一个公安同志催促着张炳林,这村里离县城还远着呢,他们也不想耽搁太久。
“公安同志,要不,你们先回吧,都到村口了,我们自己回家就行,这路都走了几十年了,不会记不得。”
这次,张炳林破天荒的给公安同志撒了谎,说他不认识回家的路了,请求公安同志送他们回家。公安同志们一听,问清楚张炳林家的住址,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张炳林的请求。
“这可不行,我们一定要把你俩安全送到家,这是领导的指示。”这公安同志也算是负责,非把张炳林她俩送回家,才肯返回。
人家也是好意,张炳林也不好拒绝,再说了,他们这么大老远的把自己和小双凝送回来,连杯水也不让别人喝上一口,这好像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张炳林只能应着,在村民们的簇拥下,领着两名公安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吴菊这两天过得实在是憋屈的慌,自己的老伴带走小孙女离家出走,自己的亲闺女说两句就跑得人影也不见,两天一夜也不着家,留下她孤家寡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她这大半辈子都是吵吵闹闹走过来的,家里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她实在是不习惯。心里都快憋出病来了,见到院里的鸡鸭鹅,她都觉得特别的亲切,忍不住想上去和它们多聊几句。
张炳林和公安们来之前,她正蹲在院里,对着院里的鸡自言自语。
张炳林一行人来到张家院子外,张炳林客气的将公安引进院子里。
吴菊听到张炳林的声音,激动的回过头来。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产生幻听了,可没想到这一回头,让她真的见到了张炳林,她是又兴奋又愤怒。
“公安同志,你们坐,我上屋里去给你们倒水。”
张炳林还客气的引公安们到石凳上坐下,说着就准备进屋去给公安们倒水。
这出去晃荡了这么久,一进门话也不跟自己说一句,还顾得去招呼客人。吴菊气不打一处来,扔下手里的鸡食盆子,冲上去就抓起张炳林一阵劈头盖脸的痛打。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在外边混不下去了,现在知道回来了。你当我吴菊这里是什么,是茶馆还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是有能耐了,老了老了翅膀还长硬了,你咋不去上天?不中用的东西……”
张炳林抱着头躲闪,两人在院里追逐着,扭打在一起。
站在那里的小双凝,一边哭,一边帮张炳林求情,“奶奶,你别打爷爷了,你别打了,都是凝凝不好,你罚凝凝吧!爷爷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你别再打他了,呜呜……”
小双凝声泪俱下,用她那双小手,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一个公安把小双凝抱在身上哄,另一个公安上前去劝架。
“叔,婶儿,你们别打了,有什么好好说,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公安同志拼命的想将两人分开,嘴里不停的劝说吴菊和张炳林。
吴菊这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劝,她觉得拳打脚踢还不够解气,她顺手抄起院里的铁高粱扫帚,朝着张炳林腿上,腰上一阵猛打。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吴菊还能意识到轻重,每一下都没有打在要害处。
“婶儿,有话好好说嘛!你这咋还用上扫帚了,要真把叔打出个好歹来,你上哪后悔去?”
公安同志还是继续拼命的劝说,试图上去阻止吴菊。
吴菊气得一扫帚拍在公安同志身上,指着公安的鼻子咆哮到,“别以为你们是当官的,我老婆子就怕你们,这是我的家事,你们管不着。你最好闪开一点,要是不小心把你们打出个好歹,我看你们才没地后悔去。”
张家这么大的动静,再加上又来了公安,很快张家院门口就被村民们堵的水泄不通。
“你——”
这公安憋了一肚子火,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帮人民办事,却还不被理解,无缘无故挨了这么一扫帚。可他是代表着整个派出所的形象,代表全国上下千千万万人民公仆的形象,他心里再憋屈,却也不能有半点的火气,还要好言好语相劝。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这要想富不但要先修路,好要彻底的让人们思想丰满起来,不把大把时间花在这些无畏的家长里短上。
“婶儿,我们是人民公仆,是警察,你这样可叫袭警,严重的,还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公安还苦口婆心的给吴菊解释打他的严重性,吴菊一听,更来气,仰天大笑,停止了手里抽打。
“咋的?还犯法了,你豆腐做的吗?就这样碰你一下也叫袭警。还想抓我不成,你吓唬谁呀?别以为我们山里人好欺负。”
吴菊一只手拄着扫帚,一只手不停的对着那个公安推推攘攘。
公安被推的连连往后倒退,“你想干什么?住手,你住手。”
“咋地,又吓唬我,看我妇道人家好欺负是不是?我就不住手,你能把我怎么着?”
另一个公安见状,也凑向前帮忙,得空的张炳林也上前来劝阻。
那个公安被吴菊质问的哑口无言,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大婶儿,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们有什么事,好好坐下来商量,有商有量,这日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嘛!你说说吧?”
那个抱着小双凝的公安,和颜悦色的劝说吴菊。
吴菊斜着眼瞄了一眼他,看到了他手中的小双凝,气愤的用手指指着小双凝的额头,怒骂到:“还有你这个害人的丫头片子,等收拾完老的,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看到吴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刚刚还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小双凝,哭声戛然而止。胆怯地看着吴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