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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孙清娜追问。

后来若是被顺利抢走钱,讲这则新闻的小伙子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太违和了。

“可怜的店员听不懂劫匪的要求,还是无法配合!劫匪们很不耐烦,开始暴力砸钱箱,砸了3分钟,始终无法砸开。

一分钱都没拿到,三名劫匪灰溜溜地跑了。

报警之后,警察来了。警犬顺着气味找到了他们逃跑使用的汽车,不久,三名劫匪就被警察抓到。这场抢劫,因为老板聘用了三个不懂英语的国人,意外保住了财产损失。”

“哈哈哈。”另两位店员发出笑声。

孙清娜可get不到其中的笑点。她只觉出惊险。

枪管指着脑袋时,有魂飞魄散之感。生命悬于一线,握在疯子手上的感觉,她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遍。

为此,她甚至为自己明天就要带着她的宝贝欧元离开这个疯狂的国家而隐隐感到高兴。如果左庸坚持想离开,好吧,就离开吧。再好的空气,也比不上活着。

在店员极富娱乐精神的说笑中,警察开着警车到了。

肥胖的白人警察,几乎面无表情,但也让人挑不出敷衍了事的地方。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详细登记好左庸和孙清娜的信息之后,突然,问了一句话:“谁能证明你被抢了200多美元?”

这就十分不友好了。

夫妻之间不能互相证明。摄像头显示,劫匪的身影挡住了一切。

孙清娜哑口无言,左庸只能耸肩了事。

警察走了之后,餐厅的同胞极力挽留左庸、孙清娜夫妇留下来就餐。盛情难却,夫妻俩留了下来。或许是同患难过因此厨师格外用心,或许是这家的饭菜水准就是很高,总之,这几乎是孙清娜在美期间,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了。

从餐厅出来,天擦黑。

夕阳正美。

孙清娜疑神疑鬼,不敢在海边逗留太久。

别的游客从四面八方往海洋大道的尽头走,去欣赏海上落日。孙清娜却拖着左庸,坚持逆流,尽快回酒店。

左庸有些不甘心:“回酒店?酒店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劫持人质的事件。”

“呸,呸,乌鸦嘴!”

极度的不安全感使孙清娜迷信起来。

到了酒店,办理入住,孙清娜小跑跑向电梯,目光充满警惕。

左庸无奈地笑了:“知道吗?911之后,社会上出现了一大批像现在的你这样的人。”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呦,小看你了嘛。”

孙清娜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回到酒店,左庸别有用心,找了不少911有关的文章,拥着孙清娜,非要她看。孙清娜有些不耐烦:“好啦,好啦,知道你要给我留下跟美国有关的坏印象,不看也已经留下了,我不会再强迫你留下来了。”

左庸神色严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当时怕到发抖。我想告诉你,有人经历过比你更恐怖的事情。”

孙清娜顿时感动起来,她想起在中餐厅里,他冒险往她身边走的情形。感动之下,她一扭头,亲上了左庸的嘴巴。

这样主动献吻,还是第一次呢。

欧元在场,瞪着桂圆般的眼看着呢,再多的感动,也只能止于心中。

反正闲坐着没事,孙清娜随便瞄几眼左庸找来的当年资料。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一名年轻的女性,当她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时,她正在下楼梯。

她加快了步伐,直到她闻到了烟味并且听到了尖叫。

在那时,她打开了楼梯间的门,并站在那一层楼仅剩的这个小平台上。立刻,一个燃烧的轮胎疾驰而来,从她不远处滚过去。

她看见在她头顶之上,办公室的残余物正从楼梯的基站上分离出来,就像一个悬浮的孤岛。她能够看到受伤并烧着的幸存者,听到他们惊恐痛苦地尖叫。

这名女性随后继续下了大约四十层楼直到达到地面的出口。她在地面的混乱之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跟着一群人走过了布鲁克林大桥。几个小时之后,她回到处于‘摇晃状态’的家里。

她母亲在第二天早晨将她带到了急诊室。因为,头一天晚上她彻夜在自己公寓的地板上踱步,没有睡觉。

在评估的时候,我们(心理咨询师)观察到的是一个目光呆滞的年龄女性。她很快就开始悲号哭泣。她仍然完全沉浸在创伤场景之中,仿佛恐怖袭击就发生在此刻。她不仅无法回答问题,而且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心理咨询师)出现在了房间里。

有时她伸出手去,或者大叫,仿佛她看见的那些幸存者仍然就在她眼前一样。在好几次,她举起自己的手,试图去抵挡掉下来的残骸。”

这样极致的描述,令孙清娜感同身受。她体会着那位不幸的年轻女子的恐惧,在对比之下,果然削减了劫匪给自己留下的阴影。

当天晚上,“睡”了一次很好的“觉”,出了很多汗,孙清娜余兴过后,再回想那枪管顶着脑门的感觉,终于不再惊心动魄。

第二天,一家三口吃了一顿悠闲的酒店早餐。200美元一晚的酒店,早餐远称不上丰盛,不过是多了一位厨师,现场做华夫饼,顺便收个小费。

因为付了2美元,厨师殷勤极了,见欧元爱吃软糖,拿了保鲜袋装了一大铲子,非要塞给孙清娜。大概小费算自己的,糖的成本算酒店的。

抬脚出酒店,阳光甚好,心神还算安稳。

一家三口去找自己的车,驱车往回走。

走到一半多,左庸见油箱里的油不多了,又凑巧看见一家加油站,便拐进去加油。

孙清娜坐在车内,身旁是绑在儿童安全椅上,昏昏欲睡的欧元。

孙清娜一直有沉湎于贪看欧元美貌的习惯。她痴痴地一寸一寸地看着欧元的饱满额头、浓密且翘的睫毛、弧线隐隐挺拔的鼻梁、红润且小巧的嘴巴……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找油枪的左庸跟着一位黑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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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刊登于psychology today的Briantrappler医学博士《一位精神医生回忆911恐怖袭1击造成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