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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峨眉山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千里之外的湘西老君山,太阳已经出来了。
徐天地拉着小丫,再度走上了新的征程,这一次,不是向前,而是朝着来时的路,朝着天水城的方向。
其实,徐天地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招,昨晚,他心绪不宁,以子时天罡方位为云小邪卜了一卦,得出六爻皆为阴,三重劫,九死一生卦。
云小邪的前面两劫他都猜的分毫不差,唯独第三劫,却是没有猜中。
他以为是心魔,其实不然。
云小邪十二岁那年跟随母亲紫云仙子去黄山做客,无意中见到了在黄山光明顶后山人字瀑布下沐浴的少女杨招娣,从而生出心魔,足足折腾了他两年多的时间。
其后,云小邪失忆,在天山脚下十里平湖见到出水芙蓉杨招娣,以心魔对抗煞气,冲开了堵塞的血脉,恢复了记忆。
从那以后,关于杨招娣这个心魔,其实已经化解疏导了大半。
十年来,云小邪寸步不离的在思过崖面壁,又因与韩雪梅的爱恨缠绵,早就对杨招娣这个心魔看淡了。
原本,十五年前的郜玉琳会是他日后修真路上巨大的心魔障碍,可是,自从在魔教蛮荒圣殿下面的玄火坛得知了郜玉琳就是修罗,是魔教昔日安插在蜀山的一个奸细,他心中的那种愧疚舒缓了许多,这个心魔也难以成了气候。
至于徐天地卦象中第三劫,并不是指心魔,而是异宝相斗。
幽冥鉴、月经纶、金蝉舍利、神木棍、琼曲玉、玄凌乾坤镯,这几种不世出的异宝,随便一件都能让整个修真界为之疯狂。
这些古老至宝,千百年来没有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得以传承下来,每一件都具有神秘莫测扭转乾坤的异能。
几大异宝相斗之下,云小邪与李子叶同时处在了能量爆发眼中,一个不好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爷爷,快点儿,按你现在的脚程,别说三天了,就算十天也回不到天水城呀。”
小丫催促着爷爷快点走,在她的心中,极为担心云小邪的安危。
原来,这十年来那个男子在自己的心中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了么?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明明知道自己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还斩不断那丝玄而又玄的思念?
徐天地气喘吁吁,没好气的道:“死丫头,你爷爷我都几百岁了,哪里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体力,噢,我们好像走了很久了,要不停下来休息休息?”
“休息什么?哪有时间休息!都怪你,六日前非要拉着我离开天水城,还说那是什么是非之地不宜久待,结果呢,照样往回跑。”
“丫头,说话要讲良心呀,我和云小邪无亲无故,他的死活爷爷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倒是你,一听这家伙有事,还哭鼻子了,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臭小子了?”
小丫脸色大红,停下脚步,站在荒野古道上怒道:“爷爷,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说这话!”
徐天地撇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警告你呀,云小邪这家伙虽然异于常人,但他所修炼的上古经典天书已经多达四卷,是天道所不容的,何况还有幽冥鉴反噬之力牢牢制约着他,他的下场不会好,再说了,那云小邪眼中只有他的韩师姐,你真打算做小妾呀?不对,不是小妾,他身边还有钱十三妹和宋有容,你连小妾都捞不到!”
“爷爷!”
小丫闹了一个大红脸,跺跺脚,道:“爷爷,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理你了!什么小妾……我哪有……”
“没有这个心思最好!不然爷爷才不会跟你回去呢,你说说自从打北疆回到中土之后你折腾了多少事儿,先是拉着爷爷跑去那鸟不拉屎的蛮荒塞外,又拉着爷爷跋山涉水去那天水城,爷爷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折腾散了。得得得,咱先休息一会儿,走不动喽。”
徐天地一屁股坐在古道旁边的茵茵草地上,大口的喘息着,随手解下腰间的水袋喝了几口。
小丫面露忧色,一来是担忧云小邪如今的安危。二来是担忧爷爷的身体。
和十年前相比,她明显感觉到这十年来爷爷徐天地的身子苍老了许多,以前赶半天路都不会喊累,现在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气喘吁吁走不动道了。
小丫并不是徐天地的亲孙女,而是十八年前徐天地在昆仑山下捡到的弃婴,发现小丫是天生灵目血脉,于是就收为孙女,从此行走天涯,相依为命。
虽没有血脉之缘,但徐天地在小丫的心中比亲爷爷还亲,如果没有徐天地,十八年前还害嘤嘤啼哭的时候,就被野狗野狼吃掉了。
心中纵然极为担心云小邪的安危,不过她还是不愿在催促爷爷赶路了。
她走到爷爷的身边,道:“爷爷,我不催你就是了,咱们休息好了再赶路。”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徐天地白眼一翻,忽然又唉声叹气起来。
荒野古道,清晨寂寥,周围连绵山脉绿叶成荫,一片翠绿的竹林在风中发出嗦嗦的竹语声。
“这才十年不见,你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古道旁的一片竹林中传来,紧接着走出了一个浑身黑衣蒙着薄薄的黑色面纱的女子,腰间斜插着一根黑色的短棍。
在黑纱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看起来颇为美丽,脸蛋圆圆,眼瞳大大,身穿苗家百色服饰,浑身上下挂满了银饰,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极为悦耳。
徐天地与小丫同时站了起来,看向了忽然出现的两个女子。
小丫眉头一紧,道:“是你。”
黑纱女子走到了两人面前五尺处停下,幽幽地道:“怎么,很意外么,你是不是很不想见到我?在北极我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个小丫对云公子也有一番情意。”
小丫脸色一红,连忙道:“你……钱仙子,你不要听……刚才爷爷乱说的,我……我没有……”
来者自然便是当今六仙子之一的,湘西赶尸一脉云巫仙子,钱十三妹。
至于一脸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的漂亮女子,便是十年前在岳阳城中把云小邪当成调戏宋有容的那个洛雨姑娘。
当初,云小邪在岳阳城街头还和洛雨姑娘大打出手过,两人平分秋色。
十年过去了,这个钱十三妹的小跟班,也出落成为了一个风韵妖娆的美人儿。
洛雨笑嘻嘻道:“小姐,看来你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呀,这个小丫头长的很漂亮,是大敌呀,要不我一刀宰了吧,以除后患。”
说着,洛雨手中多出了一柄红色的匕首,正是十年前和云小邪斗法时所使用的那柄能大能小的血剑,如今看来,此剑血光浓郁远胜十年前,不知这十年来,这柄血剑吞噬了多少冤魂精血。
徐天地与小丫都是吓了一跳,徐天地忙道:“误会!误会!钱姑娘,咱们可是旧相识呀,你说句话呀!”
钱十三妹十年前在石台城就认识了这走江湖的爷孙二人,那时小丫还只是七八岁的黄毛丫头,后来在北极之地,她与小丫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在冰界城她早早的离开了云小邪所在的蜀山队伍,独自一个人返回了湘西,是以与徐天地并没有见过。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洛雨,道:“你要干什么?”
洛雨磨刀霍霍,瞪着大眼珠子,道:“小姐,我在给你除情敌呀。我把所有对云小邪公子有意思的女子都杀了,这样就没人和你抢啦。”
钱十三妹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去杀韩雪梅吧。”
洛雨身子一抖,咳嗽几声,道:“我打不过韩雪梅,会被她杀了的,韩雪梅还是留给小姐你吧,我负责杀修为比我低的,我最喜欢捏软柿子啦。”
“我要杀人还用得着你动手么,把血剑收起来。”
“是,小姐。”
洛雨吐了吐舌头,其实她当然不会动手,只是吓唬吓唬小丫罢了。
徐天地与小丫见洛雨收刀,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小丫壮着胆子道:“钱仙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微风吹拂,钱十三妹面纱轻晃,幽幽地道:“这里是湘西老君山,十里外就是我们钱家古巫寨,我在这里生活四十多年,在此出现应该没问题吧,倒是你们,怎么无缘无故跑到湘西境内了。”
徐天地接口道:“老夫与孙女云游四海,造福苍生,既然钱姑娘不欢迎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拉着小丫就要溜,看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种疲惫之感,比兔子的精力都旺盛似得。
“等等。”
钱十三妹道:“刚才听你们说云小邪有危险,这是怎么回事?”
徐天地脸色一僵,摇头道:“你一定是听错了。云小邪是蜀山公子爷,他能有什么危险?”
钱十三妹一愣,转过头,道:“洛雨。”
洛雨嘻嘻一笑,再度抽出了血剑,道:“小姐,我一刀就能杀了这爷孙二人。”
“等等!等等!有话咱们好商量,都是老熟人啦,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呀,我说还不成么……”
徐天地本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猥琐老头子,一见洛雨又亮出了真家伙,吓的腿都软了,急忙制止,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切。
峨眉山,轮回峰。
风雨在天明之后渐渐的小了下去,但依旧是细雨朦胧,在这个初春时节,别有一番雅意。
山腰弟子别院,云小邪盘膝坐在床上,原本浑身是血的他,此刻在皮肤表面上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晶霜,白如细盐。
修真高手都知道,这凝固在皮肤上类似细盐的晶霜,其实是通过细小毛孔疯狂吸收周围灵气做导致的。
因为吸收灵气太过于庞大,而皮肤毛孔太小,难以承受,渐渐的将灵气中的杂质通过细小的毛孔过滤,最后凝结在皮肤上。
房间内,七颗金蝉舍利所幻化出来的七尊形态诡异的佛祖神像已经消失了,那种古老的佛家梵音也不见了,虚悬在半空中的琼曲玉与幽冥鉴,在厮杀的超过一个时辰后,似乎失去了目标,也开始偃旗息鼓。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时辰中,不论是床上打坐的云小邪,还的在房中大口喘息的李子叶,都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危难。幸亏那两件绝世法宝相斗不相上下,若是一方败北,庞大的能量只怕能摧毁方圆几十丈所有的一切。
身穿褒衣的李子叶,心有余悸的收回了七颗金蝉舍利,在她还要收回悬浮在云小邪面前的那块琼曲玉时,忽然,琼曲玉嗖的一声直射而起,目标竟是云小邪的额头。
“不要!”
李子叶大吃一惊,还以为这古怪的宝玉对云小邪起了杀机似得,待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琼曲玉砰的一声就贴在了云小邪的额头,诡异是,云小邪没有脑浆崩裂,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转眼间,紧紧贴合在云小邪眉心额头的琼曲玉绿光大涨,竟笼罩住了云小邪的全身,甚至还在快速的朝着周围弥漫。
渐渐的,整间屋子,整间院子都被那股翠绿光芒所笼罩,不少蜀山派弟子都感觉到了云小邪所住的这栋别院的异状,纷纷停住脚步顿足观看,三三两两的蜀山年轻弟子还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股如水的翠绿光芒没有没有消失,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广,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以云小邪房间为中心,方圆百十丈都被神秘绿光所笼罩住。
房中的李子叶呆呆的看着此刻的一边,她直面面对琼曲玉,心中震撼远非在周围的蜀山弟子可以相比。
绿光越来越亮,几乎都看不见绿光之下的云小邪的身影,一股冰冷如水的气息,在流光之中迷茫,李子叶身处绿光笼罩之中,说不出的清新雅意,仿佛在炎炎夏日置身在冰水中一般。
这股忽然弥漫在蜀山轮回峰山腰的古怪绿光,很快就被蜀山派长老注意到了,玄壁道人等人都皱眉的朝着这边走来,路上遇到的围观弟子也越来越多。
韩雪梅皱眉的正在距离云小邪房间大约数百丈外的一片竹林后面,她缓缓的拿出了轮回盘,在绿光之中,轮回盘异变再生,上面密密麻麻的古篆小字流淌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似乎要与这漫天席地的绿光遥相呼应一般。
更加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韩雪梅似发现了身边异动,缓缓的移目一看,顿时脸色一阵苍白。
她所处身的这片小竹林,只有百十棵细小的珠子,但,诡异是,在神秘绿光之中,这些只有手指粗细的绿光,正在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疯狂的生长着。不仅如此,脚下地面的花花草草,也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滋长发芽。
所有的蜀山的弟子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绿光的源头,几乎都没有人去注意蒙蒙烟雨中青石道路两侧的花草树木的变化。
“这难道就是琼曲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