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大,如今已快到五月中旬,和煦光芒中还带着一股子的燥热。凡人根本无法直视中天巨日,就连云小邪这等修真之人盯着看的时间久了,眼睛也是又酸又甜。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原本的那种迷茫之色已经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与醒悟。
“这糟老头到底是世外高人还是误打误撞?”
云小邪偷偷了瞄了一眼不远处正坐在盘根老树下与孙女打闹了的徐天地,心中有点捉摸不定。
不过一见徐天地玩世不恭的模样,与世外高人这四个字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当下又甩了甩了脑袋,一脸的苦笑。
自语道:“他若是世外高人,那我岂不是佛祖转世?”
刚才,云小邪无意中听那爷孙二人所言,如醍醐灌顶,一直都想不通的难题忽然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倒在了自己脚下。
灰尘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
但在阳光下,我们却是能看见的!
九天的繁星也同样的是如此!阳光在白日照的出灰尘,同样可以隐的去星光。
繁星岂能与日月争辉?
他依稀记得,有时候清晨的时候太阳刚刚出来,还是能隐隐看到孤悬在西方的淡淡月亮。有时候太阳还未落山,东方已经升起淡淡的皓月。
这日月交替,与龟甲文字中所描写的天地相对遥相呼应,甚至和道家典籍中所说的阴阳交替也有很多地方相似之处。
云小邪见那徐天地模样不怎么样,也不认为他是什么避世隐退游戏人间的绝世高人,但见他模样苍老,又是以走江湖说书为生,胸中就算不包罗万象,起码懂的也比自己这个小子多,或许能解开自己心中更多的疑惑也说不定。
当下,他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走到了徐天地的面前,道:“小老……前辈!”
他本来想叫小老头的,后来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叫前辈比较合适。
徐天地停止了孙女小丫的打闹,道:“云小侠,有什么事么?”
宋有容见云小邪兀自的走到那爷孙二人面前,以后又要去找这二人麻烦,便也跟了过来。
云小邪想了想,像是在斟酌语句,半晌后才道:“前辈,你行走天下见识广博,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徐天地立刻自得起来,捏着胡须,毫不客气的道:“那是自然,老夫游戏人间数百年,自然是见识广博。云小侠,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老夫就是了。”
云小邪见这老头子一脸洋洋得意的嘴脸,心中有点反感,完全和自己得意时一模一样,难不成自己老了之后也会变成他这般邋遢?
他又甩了甩脑袋,摈弃杂念,道:“人类,能不能吸收日月星光来修炼?”
徐天地的表情一僵,宋有容也是一愣。
唯有那个小丫一脸的嗤之以鼻,不屑道:“枉你自称名门正派的修真者,这都不知道?只有妖才吸收星光,连我这个小丫头知道!”
“丫头!”
徐天地拉了一下小丫,看着云小邪,道:“董言无忌,云小侠莫要在意。不过说到星光修真,其实也不尽是妖族所修炼的。”
云小邪皱眉道:“人类真的可以修炼?”
徐天地脸上再无往日小丫熟悉的那种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静谧,甚至还带着几分旁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只听他沉思半晌后,缓缓的道:“天生万物,人类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或者说,人类和妖是没有区别的。虽然人类的体质不如妖族强横,但在修真一途上却是得天独厚的,云小侠所说的那种吸收星光月芒修炼之法人类很久以前确实存在,不过如今多已失传了,唯有传说中天书第八卷还有类似的记载。”
“天书第八卷?!”
云小邪的眉头一跳,忽然想到那日神龟冥灵羽化前似乎也说起过天书二字。
忍不住道:“什么是天书第八卷?”
徐天地正色道:“天书乃人间古老相传的修真奇书,一共有八卷,据说传说中还有第九卷,不过无人得见罢了。这八卷天书包罗万象,蕴含天道造化,诸如现在的佛、道、魔、鬼、巫、儒、妖等都蕴含其中,据说更有失传多年的幽冥鬼途的修真奇术。”
云小邪眉头越皱越紧,这话竟然和神龟冥灵羽化前几乎一模一样。
一旁见识广博的宋有容皱起了眉头,天书之说,她是闻所未闻,而瞧面前这徐天地正色模样,似乎也不是胡诌乱编。
小丫忍不住道:“爷爷,这故事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你说的是天机八图吧?”
“咳咳……”
徐天地老脸一红,似乎有点尴尬,道:“这天书的传说要比天机八图古老的多了,你这个小丫头哪里知道?没准当年天机子所绘的天机八图就是依靠八卷天书也说不定呢?”
小丫与宋有容都是不信,而本对着爷孙二人素无好感的云小邪心中此刻却有一个声音在狂呼!
“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眼前这小老头说的话,与那日神龟冥灵极为相似,只是没有神龟冥灵那般具体与果断,似乎这老头也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并无十全把握。
片刻之后,云小邪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妙女云烟图中四句题跋。
八部天途云霞风,只叹东西南北中。
乾坤阴阳三生相,惊鸿一瞥震苍穹。
“难道八部天图真的就是来自那闻所未闻的八卷天书?”
荒野中的这个小树林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大一样,云小邪已经重新坐回了不远处,面带苦思之色。
徐天地一脸得道高人的模样,捏虚而笑,无尽的岁月沧桑之中,他也不知道看穿了多少人世轮回。
当云小邪从沉思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竟思考了足足四个时辰,不觉有些诧异。而那爷孙二人也早已经离开了,身边只有一堆篝火和一个美丽的青衣女子。
宋有容见到云小邪终于从那种迷茫沉思之中醒来,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贪吃呀,我这只兔子刚要烤熟你就醒了!”
云小邪低头一看,果然见在篝火上还有一只烤的金黄的野兔,色泽光润,肉香弥漫,自己的小腹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也不尴尬,道:“天都黑了呀?那爷孙二人呢?”
宋有容没好气的道:“你也说天都黑了,他们几个时辰前就离开了。你最近一两天似乎有点不对呀,和以前的你完全是两个模样。”
云小邪耸耸肩,嘴角再度浮现出邪邪的微笑,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宋有容见云小邪那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在自己身上上乱扫,心中一乱,立刻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脸色微微一红,嗔道:“你哪有一点名门正派的样子。”
吃完兔子,宋有容与云小邪闲聊了很久。
月下荒野,清幽无限,云小邪口才又好,为人滑稽,说了不少笑话,直惹的宋有容花枝招展咯咯直笑,到了深夜之时,笑声才渐渐稀了下去。
坐在篝火去,这位美丽的青衣女子容光焕发,贝齿轻咬,美艳动人,道:“你以前真的在蜀山干过这么多坏事?”
“坏事?”
云小邪忙摇头道:“不不不,这都不是坏事儿,只是凭借一双灵巧勤劳的手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罢了。”
宋有容又是咯咯一笑,道:“你在蜀山到处偷同门师兄的银子法宝,还说什么凭借一双灵巧勤劳的手?你丢不丢人呀。”
云小邪嘿嘿笑道:“不能说是偷嘛,顶多算是不告而拿之。”
“呸!”
宋有容白眼一翻,火光星辰下,这个美丽的女子容颜竟仿佛丝毫不落于韩雪梅那等天下奇女子,云小邪竟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宋有容见云小邪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脸色又是一红,如娇羞待放的美丽花朵,其光辉甚至连九天的繁星银河都为之失色。
她道:“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
云小邪身子一个激灵,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干笑两声,道:“那你先睡吧,我打坐修炼一会儿。”
“木头!木头!”
和衣而睡的宋有容并没有真的睡去,好半天偷偷的睁开眼,见到云小邪果然盘膝在不远处打坐修炼,心中忍不住叫了两声。
这一次,却是真的睡去了。
云小邪盘膝而坐,难得的开始修炼起蜀山秘传的阴阳乾坤道,运转几个周天忽然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修为比半个多月前刚刚下山的时候要高许多。
现在念力充沛,体内经络灵气澎湃,隐隐有溢出经络之感。不过奇怪的是,一股不同于阴阳乾坤道温正真气的冰凉之气同时也存在自己的体内,隐隐还带着一丝凶戾之色,好在那股凶戾之气并不浓厚,云小邪也就没有在意。
云小邪当然想不到,那股凶戾之气乃是来自五年前郜玉琳送给她的那枚名唤幽冥鉴的玉玦,幽冥鉴乃天地之间大凶大邪之物,千年前落在鬼道那位惊才绝艳的祖师鬼王薛天手中,更是不知道吸食了多少冤魂精血。其戾气之盛,连神木棍也都只能与它斗的旗鼓相当。
如今幽冥鉴机缘之下与神木棍融合为一,而他与神木棍心脉相连,虽然有神木棍日夜压制,但是幽冥鉴本身所具有的戾气还是一点点的沁入到了他的体内。
运转了几周天阴阳乾坤道,发现自己隐隐有突破之意,心中喜出望外。睁开眼,见天色还早,而自己也没有困意,心中一想,不如自己照着龟甲上的文字修炼试试。
他年纪尚轻,不顾后果,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今夜星光灿烂、江山如画,他果断的盘膝而坐,默默的回想着那满篇的古老文字。
文字艰涩苦涩,他目前只能理解其中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文字所言,太过于深奥艰涩,而且他此刻也发现这些文字并不完整,似乎缺少很多重要的部分,应该只是一篇残文,并没有前面的提要,他只能依靠自己的领悟随意修炼。
风,渐渐的停息了,那堆耀眼光亮的篝火竟也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沉睡中的宋有容并没有发现,云小邪的身上竟渐渐笼罩一片星光,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隐隐都与星光月芒融合在了一起。
云小邪收功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起,东方启明星孤悬而立,原本漫天的繁星此刻已经没有了踪迹,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儿。
他坐在地上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毫无困倦疲累之意,心中颇有些惊奇。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去不远处撒了泡尿,随后走了回来,身子微微一僵。
清晨雨露之下,那个和衣而睡的美丽女子鬓角发梢隐隐还带着淡淡的露珠晨起,心口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微微起伏,面颊精致而安静。
云小邪忽然玩心大起,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宋有容的身前坐下,眼珠子一转,然后嘿嘿低笑了两声,缓缓的弯下身子,嘴唇轻轻的在宋有容的脸颊下亲了下去。
那温暖中带着几分幽香的肌肤从唇边传来,让云小邪微微有些沉醉其中,一时间竟舍不得将嘴唇移开。
宋有容何等的道行,猛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大惊失色。
片刻之后,树林中传来了一连串女子的尖叫怒骂,还有一个男子逃跑呼啸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小树林显得颇为杂乱,不少鸟雀被惊动,四下飞起。
“打我干什么啊!不就亲一下呀,你又不会少快肉……”
云小邪拎着法宝无名短棍在树林中穿梭,身后的宋有容提着法宝青灵剑在后面追了半晌便不追了。
朝阳初现,照耀在这个脸色略带红晕的美丽女子身上,当真是说不出的娇媚。
“臭小子,要亲也别乘我睡觉呀!”
她心中苦笑一番,又连骂了几声“木头!”
女人心,谁都无法琢磨,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懂。
如果哪一个男人说自己很了解女人,那他肯定要吃很多的苦头。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