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麒沉默不语,宿清深知自己的话起了一点作用,便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即将走出巷尾出城,宿清才开口说:
“刚刚忘了问你,你今晚不回宫有没有关系?”
北风麒眉头紧锁,看了眼不远处的城门,警惕一闪,“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城外返云山有一架跌索桥,链接着两座山头的村民,每逢赶集之日,双方的村民便会通过那架铁索桥进行交易买卖,我现在想带你去的就是那个地方。”
他警惕不已,“去那里作甚?”
她似笑非笑地说:“和你玩一个游戏,以性命为赌注,师弟,你敢吗?”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北风麒冷笑,一副早已看透她目的的神情。
她面不改色,眼中全然没有心虚畏惧,“是不是激将法你我都清楚,你无法信任他人,正如他人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你一样,哪怕你身为北风国的堂堂七皇子殿下,也只不过是仗着身份让他人不得不服从罢了,一旦你失去七皇子的身份,那——”
他冷冷看着宿清,眼中的杀意渐生,“凭一句话便判断我无法信任他人?还妄自判定他人从未信任过我?”
“难道不是?”
要说宿清敢笃定他无法信任别人,也很少有人会信任他,也不尽然单凭他之前的那几句话。
在山上三年的相处,让向来玲珑心思通透的宿清再清楚不过的知道,自家这个师弟,哪怕是师父、辽生,都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信任过,否则他也不会隐瞒身份,更加不会从北风国跑到南林国拜师学艺。
宿清还是记着的,当年北风麒上山拜师时,刚好介入了那个什么宗的讨伐大会,也正式因为如此碰上了同样拜师的小师弟,身负重伤后,被疗伤带回来。
可以说这个巧合非常巧妙了。
他的心思藏的太深,不够聪明的人,只怕永远想不到他真正的意图。
“此时我根本无需向你说明,”他说着挣脱宿清的手,“看来今日是我多此一举,竟以为你会有法查清陈家之事。”
只是,空了的手心,让他感到一股异样。
“北风麒。”
宿清叫住欲转身离开的北风麒,搬出自己的大招,笑眯眯道:“我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你当上北风国太子,你信不信?”
果然,北风麒立即停下脚步,即使他转头时,脸上露出的是嘲讽般的神情,“宿清,我从未想过,你会变成今日这副狂妄自大的模样。”
“那你便把我狂妄自大。你不妨考虑看看,要不要和我做这个游戏?若我输了,你要我的命、或是让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我都听之从之绝无怨言。而若我赢了,那你便需要从此认真、诚然的考虑我说的话,不管对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伶牙俐齿的回答完,宿清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这斯真不好洗脑……
北风麒沉默了三秒,“你凭什么认为,我说想坐上太子之位,还需要你开口?”
“现在的事实确实是,你还是七皇子,太子仍然是太子,你二十岁才返回皇宫,无法培养自己的势力,更是整个后宫唯一一个已成年却没有自己府邸的皇子。”
她怕打击过头,伤了他的自尊心,便默默补充道:
“当然,我也知道你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坐上太子之位,你有你自己的顾虑,起码短期之内,你无法扳倒太子,你在朝中的局势饱受背腹受敌。”
看到北风麒沉默,宿清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又主动上去牵起他的手,“就当是师姐求你罢,趁天黑城门旁边关之前我们速去速回,这个游戏做完了也是对你有好处的,相信我。再说游戏,我输了,我这条命都在你手上呢,你不亏好吗?”
重新被牵住的手,原本那股异样消失。
北风麒抬了抬下颚,看着背对着自己,一身男装却仿佛俊美如狐魅转世的少女,喉结微动,到底没有再挣脱出来。
因为是在郊区外树林杂多,两人用轻功赶路,不需多时来到了那座铁索桥。
铁索桥是用铁锁和木板衔接而成,只是踩脚的板子并非铺满,而是每块木板之间差不多隔着三、四十公分的距离,底下虽不及万丈深渊,却也深数百丈,仔细听,还能听到底下传来的河流澎湃的浪潮声。
两人在铁索桥头站定,还能隐隐感受得到横风呼啸而过的阴冷。
“师弟,你没有恐高是吧?”宿清一边从衣摆处撕出一条布条,一边抬头问。此时太阳还只剩下大半张脸,那红色的光照在她脸上,连带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暖洋洋的。
北风麒暗暗转移目光,看着她手中的布条,“这是何意?”
宿清却径顾把布条往眼睛一缠,绕到脑后打了个结,才说:“不是说要玩游戏吗?现在的游戏规则是,我蒙住眼睛也不说话,由你带着我、指导我走这条铁索桥。”
她蒙住眼睛之后,显得她小巧翘挺的鼻子十分可爱,而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越发诱人。这个死丫头上辈子恐怕是狐狸精转世,逮着机会便出来诱惑人。
至于她所说的游戏……
“你不怕我将你推入这桥下深渊?”
宿清咧开嘴笑着,说:
“这个问题问对了。这条桥上有不少木板经过风吹雪打、日晒雨淋而陈年老化,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空掉入底下的深渊。现在,我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瞎子,把我的命交给你,信任你,相信你可以带着我、一步步指导我,走完这条桥。”
说到底,就是培养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如果无法真正的信任那个人,那无论如何,这个游戏都无法进行。
宿清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想到的这种方法,也许是生前留下来的痕迹。
信任他,所以把命交给他吗?
北风麒看着她,一时间难以猜透她的心思,该说她愚蠢,还是该说,她胆子太大?
而宿清也没有给北风麒清楚的机会,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摸索着踩上第一节木板,“是个大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走了走了。你告诉我要踩多远、有哪一个木板有破损,然后我做动作,中间我不会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